笔锋蘸了朱砂。顾砚生前最会画春樱,笔走三分柔,七分韧。她描他的肩线时手在抖,
想起他最后说“来世的春樱更盛”,原来他早看见她偷偷添的那片粉白。“小蘅。
”陈师傅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姜茶。他鬓角的白发在暖光里发亮,
“你娘当年抱着你躲在阁楼,也是这样,对着空气说话,往旧衣服上绣并蒂莲。
”苏蘅的笔顿住。姜茶的热气漫上来,模糊了照片里自己的脸。“师父,”她抬头,
眼尾还沾着昨晚的泪,“我娘是不是也试过……续什么契?”陈师傅没回答。他摸出烟袋,
又放下——苏蘅最烦烟味。“那法子要折寿的。”他说,“你顾不上这些?
”“他连一世都没活够。”苏蘅把笔往嘴里一咬,扯断缠在腕间的红线。
那是母亲发疯前最后给她编的,“我多活的那些年,本来就是他拿命换的。
”月圆夜来得很快。修复室的窗户全用红布蒙了,只留中央一盏酥油烛。
苏蘅把补好的画铺在案上——她和顾砚并肩站在樱树下,他的月白长衫沾着花瓣,
她颈后的红痣像颗小太阳。“顾砚。”她轻声喊,指尖按在画心。烛火突然蹿高,
画纸泛起涟漪。首先是指尖的温度。苏蘅猛地抬头——顾砚的手正覆在她按画的那只手上,
皮肤带着活人该有的暖。他的月白长衫不再虚浮,袖口沾着真实的樱花瓣,发梢还凝着夜露。
“清儿。”他低笑,声音里裹着三十年没见过的鲜活,“我闻见你的姜茶味了。
”苏蘅扑进他怀里。这次不是虚影,不是画里的风,是真真切切的怀抱,
有他生前常用的檀木香,有心跳,一下,两下,撞得她眼眶发烫。可下一秒,
他的肩开始透明。苏蘅看见画纸边缘泛出黑雾,像潮水般往中间漫。“怎么会?
”她急得去抓他的手,“不是说能化形吗?”“残魂本就该散。”顾砚替她理了理乱发,
“是你用魂气续着我。”他的指尖掠过她后颈红痣,“清儿,够了。我摸到你了,
听到你哭了,这比活百年都好。”黑雾漫到他腰际。苏蘅突然咬破指尖。
血珠滴在画纸右下角...
鎏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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