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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之夜,我被压在冰冷的白玉床上。

我的新婚丈夫,高高在上的仙道第一人邀月仙尊,掐着我的脖子,眼神比万年玄冰还要冷。

他说:“你这合欢宗妖女,也配穿喜服?你不过是用来温养我元婴的鼎炉。”

他不知道,他的前八个新娘都死了,但我不会。

因为我来,不是为了救他,而是要在他灯尽油枯之时,取他心头血,救我自己的命。

一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,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死不休。

01

大婚之夜,喜房里没有一丝暖意。

我身上这件耗费了三千鲛人泪才织成的嫁衣,此刻像一个冰冷的笑话。我的丈夫,仙门魁首邀月仙尊,用看一件物品的眼神看着我,吐出的三个字足以将人凌迟:“脱了它。”

“仙尊,春宵一刻值千金,这么着急,是怕我不够‘卖力’吗?”我强忍着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,指尖轻轻勾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,笑得百媚千生。

这是我们合欢宗女子的基本功,哪怕心里在滴血,脸上也要笑得像狐狸精。

邀月的眼中没有半分情欲,只有化不开的厌恶与冰霜。

他一步步走近,强大的威压让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他那双曾被誉为六界最漂亮的眼睛,此刻像两潭死水,倒映着我故作风情的样子。

“收起你那套魅惑之术,”他掐住我的下颌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,“苏媚,别忘了你的身份。你不是我的妻子,你是我花重金从合欢宗买来的第九个‘药引’。”

“药引?”我笑意更深,任由他冰冷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挲,声音软糯又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,“仙尊这话可就伤人了。为了给您‘冲喜’,我们宗主可是把压箱底的我给送来了。我主打的就是一个‘有效陪伴’,包您药到病除。您总得……先验验货吧?”

我故意挺了挺胸,嫁衣的领口随之微微敞开,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。

这是赤裸裸的挑衅。

我知道,像邀月这样以斩妖除魔、维护世间正道为己任的仙尊,最看不起的就是我们合欢宗这种依靠双修和媚术提升修为的“歪门邪道”。他肯“娶”我,无非是病急乱投医。

传闻他三年前在镇压魔渊时,中了魔神的“九幽寒煞”,灵力日渐枯竭,仙体濒临崩溃。

清屿山想尽了办法,甚至不惜放下脸面,求到了我们合欢宗头上。

因为只有我们合欢宗的“合欢同心印”,能以命续命,用至阴至媚的女体作为鼎炉,强行温养他受损的元婴。

前八个,都死了。被吸干了修为和生命力,成了真正的药渣。

邀月的眼中闪过暴怒,他猛地将我甩在身后的白玉床上。

冰冷的玉石硌得我背脊生疼,但我没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自己看起来更诱人一些。

“你以为我不敢动你?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。

我敏锐地察觉到,他体内的九幽寒煞似乎又发作了。

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原本掐着我下巴的手也改为撑在我的身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
“仙尊,您当然敢,”我伸出食指,轻轻点上他紧抿的薄唇,触感冰冷如铁,“只是,药不能乱吃。您越是动怒,寒煞反噬得就越厉害。不如……我们换个温柔点的方式?”

我的指尖附着合欢宗灵力,不是为了魅惑,而是为了试探。

果然,我的灵力刚一触碰到他,他的身体就猛地一震,眼中那死水般的墨色深处,竟燃起了一点猩红的火苗。

那是寒煞被我的灵力引动的迹象!

“妖女!你找死!”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暴怒,一把挥开我的手,另一只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咽喉。

窒息感瞬间袭来。

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痛苦和挣扎。他想要我,不是男人想要女人,是濒死的病人渴望良药。

同时,他又发自内心地鄙夷我,抗拒我。

很好,这种矛盾,才是我想要的。

我没有挣扎,任由他掐着。在意识快要模糊的瞬间,我用尽全力,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,带着凄婉:“仙尊……你弄疼我了……”

我的眼角,一滴恰到好处的泪滑落。

合欢宗的媚术最高境界,不是勾引,是共情。

是在对方最暴戾的时候,展现最极致的脆弱。

果然,他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。

就在这一刻,我藏在发髻中的一根淬了“软筋散”的银簪,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抵在了他的心口。

“仙尊,药引也是有脾气的,”我脸上的媚笑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,“你想活命,我也想。在合作期间,请你对我保持最基本的尊重。否则,我不介意做这第九个……拉你共赴黄泉的死鬼。”

邀月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他大概从未想过,一个被当成“药引”买来的合欢宗妖女,敢用簪子对着他。
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我们一个在床上,一个在床下,一个用簪子对着另一个的心脏,姿势暧昧又杀机四伏。

僵持中,他体内的寒煞似乎因为这次情绪的剧烈波动,彻底爆发了。他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迹,身体晃了晃,最终无力地倒在了我的身上。

他倒下的瞬间,我听到他从喉咙深处,无意识地溢出一个模糊的名字。

“……阿月。”

那声音,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深藏的温柔。

阿月是谁?

是前八个药引中的一个,还是……他心中那片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白月光?

我躺在冰冷的玉床上,身上压着我那随时会取我性命的丈夫,手中还握着那根没能刺下去的银簪。

一个绝妙的计划,在我心中悄然成型。

邀月仙尊,你把我当药,我就做最毒的那一味。

我要让你在依赖我、离不开我之后,再亲手敲碎你所有的骄傲和希望。

毕竟,我来清屿山,可不只是为了偷你心头血那么简单。

02

第二天,我“第九位冲喜新娘”的身份,就在清屿山传遍了。

当然,伴随的不是祝福,而是鄙夷和嘲讽。

一大早,邀月的首席大弟子明衍就带着几个小道童堵在了“清心殿”的门口,也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。

明衍长了一张正气凛然的脸,看我的眼神,活像是在看什么秽物。

“苏姑娘,”他刻意没用“师娘”这个称呼,“师尊身体不适,今日的晨定,由我代为传达规矩。”

他身后的小道童捧着一卷厚厚的竹简,上面写满了清屿山的门规戒律,怕是有上万条。

“哦?什么规矩?”我正坐在梳妆台前,慢条斯理地用一根蝶形玉梳梳理着长发。镜子里,映出我一身桃粉色的纱裙,与这清心殿的素白清冷格格不入。

我就是故意的。

“清屿山戒律第一条,衣着当朴素端庄,不得妖冶惑人。”明衍的声音不大,但字字清晰,带着警告的意味。

我从镜子里看着他,笑了:“可你们买我来,不就是图我‘妖冶惑人’吗?怎么,付了钱又嫌货品太地道了?”

“你!”明衍的脸瞬间涨红,“一派胡言!我们请你来是为师尊调理仙体,不是让你来败坏我清屿山门风的!”

“调理仙体?”我放下玉梳,转过身,一步步朝他走去。高开叉的裙摆随着我的走动,若隐若现地露出修长白皙的腿。我看到那几个小道童的脸都红了,慌忙低下头不敢看。

“明衍道长,你怕是没搞懂。你们师尊那病,叫‘九幽寒煞’,得用我们合欢宗的‘阳火’来暖。我穿得越朴素,心里越清净,那‘火’就越弱。到时候耽误了仙尊的病情,这责任你担得起?”

我停在他面前,踮起脚尖,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还是说……你巴不得你师尊早点死,好继承他的衣钵?”

“你血口喷人!”明衍如同被踩了痛脚,猛地后退一步,一脸惊怒地看着我。

“我是不是血口喷人,你心里清楚。”我直起身,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妩媚,“回去告诉想给我立规矩的人,我苏媚,是邀月仙尊的‘药’。药苦口还是甜口,得看病人的态度。他若敬我一尺,我让他快活一分。他若逼我一寸,我就让他痛不欲生。”

说完,我不再看他,径直从他身边走过,推开了殿门。

阳光正好,我伸了个懒腰,姿态慵懒得像只刚睡醒的猫。

我知道,我的这番话,很快就会传到邀月的耳朵里。我就是要让他知道,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。

果然,午后时分,邀月身边的老仆福伯,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来了。

“苏姑娘,这是仙尊赏您的。”福伯低着头,不敢看我,语气却还算恭敬。

我瞥了一眼那碗药,闻了闻,笑了。

“固本培元,滋养灵力的好东西。看来仙尊是怕我这味‘药’不够劲儿,特地来给我施肥了。”我接过来,一饮而尽,然后将空碗递还给福伯,“替我谢谢仙尊。告诉他,我很满意这份‘见面礼’。”

福伯走后,我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。

这药确实是好东西,但也意味着,邀月已经做好了要“用”我的准备。

夜里,他果然又来了。

依旧是那身白衣,依旧是那张冰块脸。他似乎恢复了些元气,但眉宇间的寒气却更重了。

“白天的下马威,感觉如何?”他开门见山,声音里带着嘲弄。

“还行吧,就是您的徒弟不太行,三两句话就破防了,心理素质有待加强。”我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手里把玩着昨晚那根银簪。

他没理会我的挑衅,而是将一个玉瓶扔在了桌上。“这是‘凝露丹’,可以缓解你被吸取灵力后的痛苦。”

“哦?仙尊这是在关心我?”我挑眉看他。

“我只是在保养我的‘药’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别多想。”

“行吧,”我收起银簪,站起身,“那我们开始‘治疗’?老规矩,您是想温柔点,还是……激烈点?”

他看着我这副“公事公办”的样子,眼神反而沉了下去。他可能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敬畏、爱慕,甚至是恐惧,却唯独没见过我这种,把他当成一笔交易,一个“客户”的态度。

“不必。”他突然说。

“嗯?”我有些意外。

“今晚,你睡床上,我睡榻上。”他走到我刚刚坐过的软榻边,径直坐了下去,闭上了眼睛,开始打坐。

我愣住了。

这又是什么新玩法?欲擒故纵?还是在考验我?

我看不透他。这个男人就像一团迷雾,明明身中奇毒,命悬一线,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掌控力。

深夜,我躺在床上,却毫无睡意。

我能清晰地感觉到,邀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,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冻结。

九幽寒煞又发作了。而且,比昨晚更凶猛。

我听到他压抑的闷哼声,以及指甲划过玉榻发出的刺耳声响。

我悄悄起身,走到他身边。

月光下,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发紫,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那双紧闭的眼睛下,青筋暴起,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
他明明可以像昨晚一样,强行命令我为他“治疗”,但他没有。

他在硬抗。

为什么?是因为白天我那番话起了作用,他开始对我有所忌惮?还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骄傲,不屑于对我用强?

就在我思索的瞬间,他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
那双原本如寒潭的眸子,此刻一片猩红,里面充满了暴戾和混乱,仿佛下一秒就要入魔。

他看到了我。

“滚……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
我没动。

“我叫你滚开!”他嘶吼着,一掌朝我拍来。

这一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,我根本来不及躲闪。

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拍成肉泥的时候,他的手掌却在离我额头一寸的地方,硬生生停住了。

狂暴的掌风吹得我长发乱舞,脸颊生疼。

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,手背上青筋虬结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不躲?”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那片猩红之中,竟出现了一丝挣扎。

“我为什么要躲?”我直视着他血红的眼睛,缓缓伸出手,覆上他那只停在我额前、冰冷又滚烫的手,“仙尊,你现在看起来……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。”

我的话音刚落,他眼中的猩红瞬间褪去了一半。

他呆呆地看着我,仿佛没听懂我在说什么。

就在这时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是明衍。

“师尊!您没事吧?”明衍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忧,显然是察觉到了殿内的灵力暴动。

他推门而入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——我用手覆盖着他师尊的手,而他师尊的手,正停在我的额前。

姿势暧昧,气氛诡异。

明衍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指着我,怒不可遏:“妖女!你又对我师尊做了什么?!”

我还没开口,邀月却突然收回了手,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疲惫至极的语气,说了一句让明衍和我同时愣住的话。

“出去。”

明衍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师尊?”

“我说,出去。”邀月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谁让你进来的?我的殿里,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放肆了?”

明衍的身体僵住了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。

他大概从未被他敬爱的师尊如此呵斥过。

我看着明衍那副受伤又屈辱的样子,心中冷笑。

打狗,还得看主人啊。

而我的这位“主人”,似乎比我想象的,要有趣得多。

邀月呵斥完徒弟,便不再看他,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。他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,但深处却多了丝异样的情愫。

他突然开口,问了一个风马牛不及的问题:“你……不怕我?”

我迎着他的目光,笑了。

那笑容里,藏着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。

“怕?”我轻声反问,“我连死都不怕,还会怕你吗?”

03

“阿月”,这个名字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。

昨夜邀月那声无意识的呢喃,让我意识到,攻破这座冰山的关键,或许就在这个“阿月”身上。

第二天,我故意起晚了些,慢悠悠地晃到清心殿的后院。

据说那里有一片邀月亲手种下的寒梅,是整个清屿山灵气最盛的地方。

果然,我看到他正站在一株盛放的梅树下,白衣胜雪,身影孤寂。

听到脚步声,他没有回头,只是冷冷地问:“有事?”

“没事就不能来找仙尊聊天解闷吗?”我走到他身边,学着他的样子,仰头看向那一树寒梅,“仙尊的梅花,开得真好。只是……这花虽美,却太过清冷,不如我们合欢宗的并蒂莲,花开并蒂,成双入对,那才叫解语花。”

“合欢宗的东西,只会污了我的眼。”他语气里的嫌恶不加掩饰。

“是吗?”我轻笑一声,伸手折下一枝开得最盛的梅花,别在自己的发髻上。然后,我转过身,正对着他,故意转了个圈。

“仙尊您看,这清冷的梅花,配上我这个‘妖女’,是不是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儿?这就叫‘红粉配佳人’,哦不,是‘寒梅配妖女’,也算是一桩别致的风景。”

我要让这清屿山最高洁的象征,染上我的气息。

他看着我发间的梅花,眼神倏地一冷。那是一种被触及了禁地的愤怒。

“谁准你碰它的?”他的声音里,第一次带上了杀气。

“一枝梅花而已,仙尊何必这么小气?”我故作不解地眨眨眼,“莫非……这梅花对仙尊有什么特殊的意义?还是说,曾有哪位佳人,也喜欢站在这里,为您簪花?”

我故意把“佳人”两个字咬得很重。
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。他一步上前,掐住我的手腕,一字一顿地问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“我不想说什么,”我迎着他噬人的目光,毫不畏惧,“我只是好奇,能让邀月仙尊念念不忘的‘阿月’,究竟是怎样一位风华绝代的仙子?她也喜欢这寒梅吗?”

“阿月”两个字一出口,邀月掐着我手腕的力道猛然收紧,疼得我几乎要叫出声来。

他的眼中,猩红再现,比昨夜更加浓烈。

“你,不配提她的名字。”

“我不配?”我忍着痛,笑得更灿烂了,“可仙尊忘了?现在陪在你身边,能为你续命的人,是我。那个阿月,她在哪儿呢?她能像我这样,忍着你的冷言冷语,忍着被你当成药引的屈辱,心甘情愿地让你吸取灵力吗?”

“住口!”他怒吼一声,将我狠狠地推向身后的梅树。

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粗糙的树干上,震得发间的梅花都落了下来,花瓣散了一地。

“苏媚,我警告你,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。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
“底线?”我狼狈地撑着树干站稳,嘴角的笑容却带上了凄凉,“邀月,你凭什么跟我谈底线?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买卖的物品,一个没有尊严的鼎炉,就是你的底线吗?!”

我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。

他似乎也愣了一下,眼中的暴戾稍稍退去。

我趁此机会,继续加码:“你爱那个阿月,你可以为她守身如玉,可以为她种下满园梅花。可你有没有想过,我也是个人!我也有心,也会痛!你凭什么一边对我做着最亲密的事,一边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?你这是对我的侮辱,也是对你那段神圣爱情的亵渎!”

这番话,半真半假。

我确实感到屈辱,但更多的是一种策略。我要让他对我产生愧疚。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有了愧疚,离心动也就不远了。

邀月沉默了。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。有愤怒,有厌恶,但似乎……还多了别的东西。

或许是动摇。

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,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沉寂。

“师兄!”

我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,正提着一个食盒,快步朝我们走来。

少女生得极美,眉眼如画,气质清雅,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。她看到我和邀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,脚步一顿,眼中闪过讶异,但很快就恢复了温婉的笑容。

“师兄,我给你炖了雪莲羹,你……”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笑容僵了一下,“这位是?”

“她是我新来的……药侍。”邀月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,仿佛刚刚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。

药侍,比药引更难听的称呼。

“哦……”少女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,那眼神看似温和,深处却藏着敌意和审视。

“见过师嫂。”她忽然对我盈盈一拜,姿态放得极低。

这一声“师嫂”,叫得我心里警铃大作。

她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,邀月刚刚已经说了。她这么叫,分明是在故意刺激邀月,同时也是在试探我。

好一朵盛世白莲。

“妹妹客气了,”我扶起她,笑容比她更温婉,“仙尊说笑了,我哪是什么药侍,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第九位新娘。妹妹是?”

“我是师兄的小师妹,云若月。”她自我介绍道,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
云。若。月。

阿月。

原来,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,不是什么故去的仙子,而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师妹。

我心中巨震,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。

怪不得他对我如此抗拒,怪不得他不碰我。原来是怕脏了身子,对不起他的小月亮。

“原来是若月妹妹,”我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,姿态亲昵得像是多年的好姐妹,“早就听仙尊提起你,今日一见,果然是天仙般的人物。也难怪我们仙尊,对你念念不忘。”

我故意将“念念不忘”四个字,说得暧昧不清。

云若月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,娇羞地瞥了邀月一眼。而邀月,只是眉头紧锁,却没有反驳。

他的沉默,就是默认。

这一刻,我心里那点因为他昨夜反常举动而升起的涟漪,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冰冷的恨意。

很好。

邀月,云若月。

你们一个虚伪,一个伪善。一个把我当药,一个把我当敌。

既然你们要上演情深不寿的戏码,我不介意给你们加点料,让这场戏,变得更血腥,更刺激。

“师兄,我……”云若月似乎想说什么,却被邀月打断了。

“若月,你先回去。我有些事,要单独和她说。”邀月的目光,重新落在我身上,那眼神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。

云若月乖巧地点点头,临走前,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像是在说:你斗不过我的。

等她走后,邀月再次逼近我。

“你满意了?”他问。

“还不够。”我抬起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邀月,我们做个交易如何?”

“什么交易?”

“我帮你治好九幽寒煞,让你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的心上人。作为交换,”我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事成之后,你把清屿山后山那株‘九转还魂草’给我,然后放我走。从此我们两不相欠,你和你的阿月双宿双飞,我走我的阳关道。”

“九转还魂草”?那是我编的。我真正的目标,是他珍藏在元神中的“紫极心莲”。那是天地间至阳至纯的圣物,只有它,能修复我被宗主强行种下“噬心咒”而濒临破碎的元婴。

而那噬心咒,就是为了确保我这个“药引”绝对忠诚,不会背叛。

邀月并不知道这些。他只知道九转还魂草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,极为罕见。

他盯着我,似乎在判断我话中的真假。
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
“就凭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。”我迎上他的目光,寸步不让,“仙尊,这笔买卖,你做是不做?不做,我现在就走。我倒要看看,没有我这个‘药引’,你能护着你的小师妹到几时。”

这是我的最后通牒。

也是我布下的,第一个陷阱。

04

邀月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交易。

他别无选择。九幽寒煞的每一次发作,都在吞噬他的生机,削弱他的力量。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,但他不能不在乎云若月。

从那天起,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。

白日里,我是清心殿里那个百无聊赖、备受非议的合欢宗妖女。到了晚上,我便化身成尽职尽责的“药师”,为邀月“疗伤”。

所谓的疗伤,过程极其磨人。

我需要引导自己体内至纯的合欢宗“阳火”,通过最原始的肌肤相亲,一点点渡入他的经脉,去中和他体内阴寒的煞气。

这个过程,对我消耗极大,对他而言,则是一种极致的煎熬。

他既要依赖我这“污秽”的力量活命,又要抵抗我身体天生自带的魅惑,守住他那可笑的“清白之身”,留给他心中的白月光。

每当此时,我都能看到他额角暴起的青筋,和他眼中那压抑的、混杂着痛苦和欲望的猩红。

而我,则会故意变本加厉。

我会用最撩人的姿态,在他耳边吐气如兰:“仙尊,放松点。你越是紧张,煞气就越是难以驱除。把我当成你的若月妹妹,或许会好受一些?”

每当我说出“若月”的名字,他都会浑身一僵,眼中的猩红瞬间被冰冷的理智覆盖。他会用更强的意志力来抗拒我,这反而让阳火与寒煞的冲撞更加剧烈,让他痛不欲生。

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,一遍遍地提醒他,是谁在救他,又是谁让他如此痛苦。

每次我“治疗”后,都会在他心口留下一枚淡淡的、形如并蒂莲的花印。那是合欢宗灵力留下的痕迹,第二天便会消失。

我要让这枚花印,成为他白日里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
而云若月,自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
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清心殿,打着探望师兄的旗号,实则处处与我针锋相对。

今天送来一碗亲手熬制的“清心汤”,意在提醒邀月要戒绝女色。

明天又送来一件她亲手缝制的白袍,袍角用银线绣着一枝孤傲的寒梅。

我从不与她正面冲突,只是笑吟吟地接过她送来的东西。

她送汤,我便当着她的面,亲手喂给邀月喝,姿态亲昵地仿佛我们才是恩爱夫妻:“妹妹有心了,仙尊刚耗费了心神,是该好好补补。”

她送衣服,我便拿过来,在邀月身上比划,然后故作惋惜地摇头:“尺寸是合身的,只是这颜色太素了。我们家仙尊啊,还是穿红色更好看,显得有气色。”

说完,我还会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我们的婚床。

云若月的脸,青一阵白一阵,偏偏发作不得。因为邀月,始终沉默着,任由我“胡作非为”。

他或许是懒得理会我们女人间的争风吃醋,又或许……是潜意识里,默许了我的行为。

因为他发现,我的“胡闹”,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,而这种波动,竟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寒煞的暴走。

他开始渐渐习惯我的存在。

习惯了清心殿里那格格不入的桃粉色。

习惯了我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合欢花香。

习惯了我在他耳边的低语和挑衅。

甚至,在他寒煞发作,痛苦难当的时候,他会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,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
我知道,我的计划,正在一步步成功。鱼儿,已经开始咬钩了。

这天夜里,“治疗”结束后,我累得几乎虚脱,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。

邀月盘膝坐在榻上调息,气息比往日平稳了许多。这段时间的治疗,显然效果显著。

“你的脸色很难看。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
“呵,被当成血包天天抽血,谁的脸色能好看?”我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。

他沉默了片刻,将一个瓷瓶扔了过来。

“这是‘养神丹’,比之前的‘凝露丹’药效好十倍。每日一粒,可保你灵力充沛。”

我懒洋洋地坐起身,拿起瓷瓶看了看,笑了:“仙尊这是怕我这味‘药’提前失效?真是思虑周全。”

“苏媚,”他忽然叫我的名字,语气严肃,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
“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?合欢宗妖女,苏媚。”

“不,”他看着我,眼神锐利如刀,“合欢宗的弟子,我见过不少。她们的媚术,或流于表面,或徒具其形。但你的‘阳火’,至纯至烈,甚至……带着神圣的气息。这绝不是普通的合欢宗心法能修炼出来的。”

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

这家伙,果然敏锐得可怕。

我体内的“阳火”,确实不是来自合欢宗。它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,也是我被合欢宗宗主收养,并被种下“噬心咒”的原因。宗主说,我这种体质,是天生的绝佳鼎炉。

这些秘密,我自然不会告诉他。

“仙尊过奖了,”我妩媚一笑,掩去眼底的惊涛骇浪,“可能是我天赋异禀?毕竟,能配得上仙尊您这尊贵仙躯的,总不能是凡品,您说对吧?”

我再次用这种轻佻的语气,将他严肃的问题化解于无形。
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不再追问。

但我知道,他已经起了疑心。

这不行。我必须加快计划的进度。

第二天,我找到了云若月。

我告诉她,我有一种秘法,可以加速邀月的痊-愈,但需要她的一滴“心头血”作为药引。

云若月自然不信我。

“妖女,你又在耍什么花招?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她一脸警惕。

“就凭你比我更希望他好起来。”我直视着她的眼睛,笑容真诚,“若月妹妹,我知道你心悦仙尊,我也知道仙尊心里有你。我一个外人,早晚是要离开的。我所求的,不过是一株‘九转还魂草’。帮我,也是帮你们自己。难道你希望仙尊一辈子都离不开我这个‘药引’吗?”

这番话,精准地戳中了云若月的痛点。

她最怕的,就是邀月真的对我产生依赖。

她犹豫了。

“我…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害师兄?”

“很简单,”我从怀里取出一枚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玉佩,“这是‘同心玉’,你滴血之后,我们二人便性命相连。若仙尊有任何不测,我也会跟着陪葬。这样,你总该放心了吧?”

这“同心玉”,是我从合欢宗带来的法器,确实有此功效。

我敢这么做,是因为我笃定,我的计划万无一失。

云若月看着那枚玉佩,又看了看我坦然的眼神,终于动摇了。对邀月的爱,战胜了对我的怀疑。

她咬破指尖,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,滴在了玉佩上。

玉佩发出一阵温和的红光,随即隐没。

“可以了?”她问。

“可以了。”我收起玉佩,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,“多谢若月妹妹成全。今晚,我定让仙尊……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
她不知道,她给我的,不是什么心头血,而是一个能彻底引爆所有矛盾的,完美契机。

今晚,这场名为“交易”的戏,该落幕了。

而我为邀月准备的,最毒的温柔乡,也即将展露出它最致命的獠牙。

05

是夜,清心殿的气氛格外凝重。

邀月已经从云若月那里得知,我今晚要用“秘法”为他进行最后的治疗。他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怀疑。

“你最好不要耍花样。”他冷冷地警告我。

“仙尊放心,”我点燃了房间里所有的红烛,整个寝殿被映照得如同新婚之夜,“今晚过后,您体内的寒煞将尽数拔除。而我,也该拿着我的‘九转还魂草’,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了。”

我一边说,一边褪去外袍,露出了里面那件……大红色的嫁衣。

就是我们成婚那天,他让我脱掉的那一件。

邀月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烛光下,嫁衣上的鲛人泪珠,反射着点点星光,衬得我肌肤胜雪,眉眼如画。我一步步走向他,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,风情万种。

“你……”他刚想开口,我却伸出食指,轻轻按住了他的唇。

“仙尊,别说话。”我的声音里带着蛊惑,“今晚,忘了我是苏媚,忘了你是邀月。你就当,我是你的阿月,而你,是我唯一的夫君。让我们……完完整整地做一次夫妻。”

他看着我,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剧烈挣扎。有对我的欲望,有对云若月的愧疚,还有对这荒唐一幕的抗拒。

最终,他还是闭上了眼睛,像是在默认。

我笑了。

男人,果然都是一样的。嘴上说着不要,身体却很诚实。

我俯下身,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,开始引导体内的“阳火”。但这一次,我没有将它渡入他的经脉,而是……直接引向了他的元婴。

那里,正是九幽寒煞的根源所在。

“嗯……”邀月发出一声闷哼,身体瞬间绷紧。

“别怕,会有点疼,但很快就好了。”我柔声安抚着他,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决绝。

阳火与寒煞,两种极致的力量,在他的元婴处悍然相撞。邀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。

“苏媚……你……”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
“别分心,仙尊。”我吻上他的额头,阻止他继续说下去,“马上……一切就都结束了。”

我调动起全身所有的灵力,孤注一掷地涌向他的元婴。我能感觉到,我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虚弱,生命力在飞速流逝。

而他元婴中的那团黑色煞气,正在被我的阳火一点点地消融,净化。

就在这时,我悄悄祭出了那枚吸收了云若月血珠的“同心玉”。

玉佩在我掌心化作一道红光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邀月的身体,直奔他藏在元神深处的——“紫极心莲”!

那滴血,根本不是什么药引,而是“钥匙”!

云若月是邀月此生至爱,她的血,带着他最熟悉、最不设防的气息。这气息,能骗过“紫极心莲”的自我保护机制,为我打开一条通路。

成了!

我心中一喜,毫不犹豫地催动早已准备好的秘法,开始强行剥离那朵圣洁的莲花。

“噗——”

邀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溅红了我胸前的嫁衣。

他骤然睁开眼睛,眼中不再是猩红,而是恢复了清明。寒煞被我拼死引出的阳火彻底净化了,但他元神中的紫极心莲,也被我撼动了根基。

“你……做了什么?”他死死地盯着我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
“我做了什么?”我从他身上缓缓坐起,看着嫁衣上那片刺目的红,笑了,笑得凄美又疯狂,“我当然是……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啊。”

话音未落,我将最后的力量灌注于秘法之中。

“啊——”

邀月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,一朵泛着紫色光晕的莲花,被我硬生生地从他眉心处抽了出来!

紫极心莲离体的瞬间,邀月的气息迅速衰弱下去。而我,则毫不犹豫地将它按入了自己的心口。

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包裹住我那颗濒临破碎的元婴,噬心咒带来的痛苦在迅速消退。

“你……你真正的目的……”邀月撑着床榻,艰难地看着我,眼中是全然的陌生和……悔痛。

“我的目的?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像一个高傲的女王,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,“从一开始,我的目的就不是你的命,也不是什么九转还魂草。而是它。”

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。

“邀月,你以为你买来的是药引,却不知,你引来的是催命的阎王。你把我当鼎炉,可曾想过,有朝一日,你也会成为我的‘养料’?”

就在这时,殿门被人一脚踹开。

云若月带着一大群清屿山的弟子冲了进来,为首的正是明衍。

“妖女!你果然对我师兄心怀不轨!”云若月看到眼前的景象,厉声尖叫起来。

她看到的是,邀月脸色惨白,嘴角带血,而我,穿着那件刺眼的嫁衣,安然无恙地站着。

多么完美的栽赃嫁祸。

“师兄!”云若-月扑到床边,扶住摇摇欲坠的邀月,哭得梨花带雨,“你怎么样?都是我不好,我不该相信她……”

邀月没有看她,他的目光,始终死死地锁在我的身上。那目光里,有被欺骗的愤怒,有被背叛的痛苦,还有…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。

“为什么?”他问我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我冷冷地看着他,“成王败寇,各凭本事而已。你技不如人,就该认栽。”

“拿下这个妖女!”明衍拔出长剑,指着我,义愤填膺地吼道。

一群弟子瞬间将我团团围住。

我看着他们,脸上没有丝毫惧色。

我缓缓抬起手,擦掉嘴角的血迹,那是我强行剥离紫极心莲时受的反噬。

然后,我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头上那支邀月最厌恶的,象征着合欢宗的蝶形玉梳取下,狠狠地摔在地上。

“啪”的一声,玉梳碎裂。

接着,我看向邀月,看向他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:

“邀月,你听好了。我苏媚,此生最后悔的事,不是被种下噬心咒,不是被当成药引,而是……穿上这件嫁衣,嫁给你。”

说完,我催动体内刚刚融合的紫极心莲的力量。

一股强大的气浪以我为中心爆发开来,将围着我的弟子全部震飞。

“拦住她!”明衍大吼。

但已经晚了。

我的身体化作一道粉色的流光,冲破了清心殿的屋顶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在我离开的最后一刻,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
我看到邀月不顾一切地推开了身边的云若月,挣扎着想下床来追我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抓住什么,口中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。

“苏媚……苏媚!”

他的眼中,没有了恨,只有一片空洞的,无边无际的悔。

可惜,太晚了。

这场戏,该我谢幕了。

06

我逃离清屿山的消息,像一场风暴,席卷了整个仙道。

合欢宗妖女苏媚,不知廉耻,蛊惑仙尊,盗取仙门至宝“紫极心莲”,罪不容诛。

这是仙门百家对我下的定义。

而我,则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。

但我不在乎。

我找了一处偏僻的洞府,开始闭关,专心融合紫极心莲的力量。噬心咒被压制,我破碎的元婴在圣物的滋养下,一点点地修复,我的修为也随之突飞猛进。

我以为,我和邀月的纠葛,到此为止了。

我拿到了我想要的,他清除了体内的寒煞,虽然失去了紫极心莲,但以他的天赋,重修百年,未必不能恢复巅峰。他和他的白月光,也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在一起。

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,都应该是最好的结局。

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。

我正在洞府中修炼,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痛。不是噬心咒,而是一种……很奇怪的感觉,像是有人在用一把钝刀,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。

我睁开眼,眉头紧锁。

是“同心玉”。

我当初为了骗云若月,将我和她的性命绑定在了一起。如果她出事,我也会受到反噬。

难道是云若月出事了?

我掐指一算,脸色瞬间变得凝重。

同心玉传来的感应,不是来自云若月,而是……来自邀月。

怎么可能?

同心玉明明绑定的是我和云若月。

除非……

一个荒唐又可怕的念头,从我脑海中闪过。

当初云若月滴在我玉佩上的那滴血,根本不是她的!

我猛地站起身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

这世上,能与邀月的元神产生如此强烈共鸣,甚至能骗过紫极心莲守护机制的血液,除了他至亲至爱之人,便只有一种可能——

他自己的血!

是了!云若月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,怎么可能轻易用自己的心头血冒险?她一定是骗我说那是她的血,实则是用了某种秘法,取了邀月的心头血给了我!

她算准了我若想对邀月不利,用邀月自己的血作为“钥匙”,他自身的防御机制必然会降到最低!

好一招“借刀杀人”!

她利用我,除掉了她眼中钉、肉中刺的“情敌”,同时又重创了邀月,让他对自己产生依赖。

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布局,却不知,自己从头到尾,都是她云若月棋盘上的一颗棋子!

而此刻同心玉传来的痛感,只有一个解释——邀月快死了。

紫极心莲是他本命相连的圣物,被我强行剥离,已是重创。云若月必然是在他最虚弱的时候,又对他做了什么!

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我胸中燃起。

邀月可以死,但不能死在云若月那种女人的算计之下!更不能……拉着我陪葬!

我没有丝毫犹豫,化作一道流光,冲出了洞府,向着清屿山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
当我再次回到清屿山时,这里已经和我离开时大不相同。

山门处的结界,变得异常薄弱。往日里仙气缭绕的山间,此刻竟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。

我心中一沉,隐匿身形,悄悄潜入了清心殿。

殿内,空无一人。

空气中,飘散着浓郁的药味,还有……血腥味。

我走到那张我们曾共度无数个夜晚的白玉床边,指尖轻轻拂过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。

我的心,莫名地抽痛了一下。
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我迅速隐去身形。

是明衍,和他的一位师弟。

“师兄,师尊的身体……越来越差了。云若师叔拿来的那些魔丹,根本没用,反而让师尊的仙体被魔气侵蚀得更厉害了!”

“噤声!”明衍厉声喝止,“这话要是被云若师叔听到,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

“可是……我真的怕师尊他……”小师弟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自从那妖女离开后,师尊就像变了个人。整日里不眠不休地作画,画的……全都是那妖女的模样。前几日甚至不顾我们阻拦,强行下山去找她,结果被魔气反噬,吐血昏迷,至今未醒……”

“够了!”明衍打断他,“师尊只是一时糊涂!他心中真正爱的人,是云若师叔!云若师叔说了,她已经找到了根治师尊的方法,只要……只要师尊肯入魔,就能重塑仙体,比以前更强大!”

入魔?!

我如遭雷击。

云若月,她竟然想让邀月入魔!

“苏媚……苏媚……”

一阵虚弱至极的呢喃,从内殿传来。

是邀月的声音。

我再也顾不上隐藏,身形一闪,冲入了内殿。

内殿的床上,邀月双目紧闭,脸色灰败,嘴唇干裂,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。他整个人瘦得脱了形,哪里还有半分当初仙道第一人的风采。

他仿佛陷入了梦魇,口中不断地、反复地,念着我的名字。

而他的手边,散落着一地的画卷。

我颤抖着捡起一幅。

画上,是一个穿着桃粉色纱裙的女子,正坐在窗边,手里把玩着一根银簪。眉眼神态,赫然是我。

我再捡起一幅。

画上,是我穿着嫁衣,站在梅树下,发间簪着一枝红梅,笑得灿烂又决绝。

每一幅画,都是我。

或挑衅,或妩媚,或冷漠,或脆弱……

“师尊!”明衍看到我,大惊失色,拔剑就想冲上来。

我没有理他。

我走到床边,看着陷入昏迷的邀月,心中五味杂陈。

我抬起手,覆上他的额头。紫极心莲的力量,化作一道温暖的清流,缓缓注入他的体内,替他驱散那些盘踞的魔气。

在我的灵力触碰到他的瞬间,他的眼角,滑下了一滴泪。

一滴滚烫的,带着无尽悔恨的泪。

这是我第一次,看到邀月仙尊的眼泪。

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,不是因为力量的流逝,而是因为……我。
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,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。

“你……回来了……”他缓缓睁开眼睛,那双曾经如寒潭般的眸子,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。他看着我,像是看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。

他用尽全身力气,抓住了我的手,声音嘶哑地问:

“苏媚……你……还肯不肯……再看我一眼?”

07

邀月的眼泪,像一滴烙铁,烫在我的心上。

我从未想过,这个高高在上、视我如草芥的男人,会为我流泪。

“妖女!放开我师尊!”明衍的怒吼将我从失神中拉回现实。他持剑冲来,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了三尺之外。

我没有回头,只是冷冷地看着床上虚弱的邀月:“邀月,你欠我的,已经用紫极心莲还清了。你现在是死是活,与我无关。”

话虽如此,我注入他体内的灵力却没有收回。

他抓着我的手,力道又紧了几分,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。他看着我,眼中满是血丝,声音里带着哀求:“别走……苏媚,别再离开我……”

“邀月仙尊,”我抽出自己的手,语气冰冷,“你是不是忘了,你还有你的若月妹妹。我这个‘妖女’,就不打扰你们了。”

提到云若月,邀月的眼中闪过极深的痛苦和厌恶。

“她……不是的……苏媚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
“解释?”一个娇媚又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“师兄,你有什么好跟一个偷了你本命圣物的贼解释的?”

云若月款款走了进来。

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裙,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。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,却淬着毒。

她身后,跟着几位气息诡异的黑袍人,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魔气。

“云若月!”明衍看到她,像是看到了救星,“师叔,这妖女又回来了!她想对师尊不利!”

“明衍,退下。”云若月的声音很柔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她走到床边,看了一眼气息稍稍平复的邀月,又将目光转向我,笑了:“苏媚,我真该谢谢你。若不是你盗走师兄的紫极心莲,他又怎会心神大乱,给了魔气可乘之机?又怎会……心甘情愿地,接受我的‘馈赠’?”

“你给他吃了什么?”我冷声质问。

“不过是一些能让他更快‘强大’起来的好东西罢了。”云若月轻描淡写地说道,“仙道无情,太过迂腐。堕入魔道,随心所欲,岂不快哉?师兄,你说对吗?”

她俯下身,想去抚摸邀月的脸,却被他嫌恶地偏头躲开。

“别碰我。”邀月的声音虚弱,但语气中的憎恶却清晰无比,“云若月,我真后悔……当初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。”

“现在看清了,不也晚了?”云若月直起身,笑容依旧,“师兄,别再挣扎了。这‘噬魂魔丹’的滋味如何?是不是感觉力量正在一点点地回来?只要你放弃抵抗,接受魔气改造,你很快就能恢复,甚至比以前更强。”

她看着邀月,眼神狂热又偏执:“到时候,六界之内,再也无人是我们的对手。你我二人,便是这世间的主宰!”

“疯子!”我终于明白,她从一开始的目标,就不是什么儿女情长。她要的,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和地位。邀月,不过是她实现野心的工具。

“我是疯了,”云若月看向我,眼神怨毒,“是被你们逼疯的!凭什么!凭什么我陪了他百年,都捂不热他那颗石头心,而你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女,才短短几月,就让他失了魂!”

她指着那些散落在地的画卷,歇斯底里地吼道:“你知道吗?他昏迷的时候,嘴里念的全是你的名字!他为你流泪,为你作画,为你寻遍天涯!我呢?我云若月在他心里,到底算什么!”

原来,这才是她不惜让邀月入魔的真正原因。

因爱生恨,因妒成狂。

“所以,你就给他下毒,想把他变成一个只听你话的傀儡?”我冷笑一声,“云若月,你不是爱他,你只是想占有他。”

“是又如何?”云若月脸上的温婉彻底撕碎,只剩下狰狞,“得不到,就毁掉!苏媚,今天你既然自投罗网,就别想再走了!正好,拿你的紫极心莲,来为我的师兄,重塑魔身!”

话音刚落,她身后的几个黑袍人瞬间向我攻来。

魔气滔天,杀机凛然。

我将邀月护在身后,催动紫极心莲的力量,一道圣洁的紫色光幕将我们笼罩。

“轰!”

魔气与紫光相撞,整个清心殿剧烈地晃动起来,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
“苏媚……”身后的邀月,抓住了我的衣角,“小心……”

我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地说:“管好你自己。你若死了,同心玉的反噬,我也扛不住。”

嘴上说得无情,但我心里清楚,我留下,不只是因为同心玉。

当我看到他为我流泪,看到那一地画卷的时候,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,就已经裂开了一道缝。

“一起上!杀了她,夺回紫极心莲!”云若月厉声喝道。

几个黑袍人再次发动了攻击,招式更加狠辣。

我虽然有紫极心莲护体,但毕竟融合不久,以一敌多,又要护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邀月,渐渐感到了吃力。

“噗——”

我被一道魔气击中后背,喉头一甜,喷出一口鲜血。

“苏媚!”邀月惊呼一声,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。

“别动!”我厉声喝止他。

就在我分神的瞬间,一个黑袍人绕到我身后,一掌狠狠地印在了我的心口。

正是紫极心莲所在的位置!

剧痛袭来,我眼前一黑,几乎要跪倒在地。

“哈哈哈哈!苏媚,你的死期到了!”云若月看到我受伤,发出畅快的大笑。

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,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,突然从我身后爆发开来。

是邀月。

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,一只手扶着我的腰,另一只手,则按住了那个偷袭我的黑袍人的头顶。

他的眼睛,一半是清明的墨色,一半是暴戾的猩红。

他的身上,仙气与魔气交织缠绕,形成一股恐怖的能量风暴。

“动她者……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,“死。”

话音未落,他手掌猛地用力。

“砰!”

那个不可一世的黑袍魔修,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,头颅便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,化作一团黑雾,消散在空气中。

全场,死寂。

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慑住了。

邀月缓缓抬起头,那双半仙半魔的异色瞳,冷冷地扫向云若月。

“若月,我给过你机会。”

他的声音平静,却让云若月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,脸上血色尽失。

“师……师兄……你……”

“我曾以为,你只是骄纵了些。却没想到,你的心,早已被熏黑了。”邀月扶着我,一步步向她走去,“是你,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。”

他每走一步,身上的气息就强盛一分。

他竟然在……强行融合体内的仙魔二力!

这是在自取灭亡!

“邀月!你疯了!”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。

他却反手握住我的手,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那笑容里,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……解脱。

“苏媚,对不起。以前……是我瞎了眼。”

然后,他转过头,看向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云若月,声音里再无半分情感。

“今日,我便清理门户,为清屿山,也为我自己,了结这段孽缘。”

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,即将在清心殿,彻底爆发。

08

邀月半仙半魔的姿态,震慑了所有人。

他扶着我,像一尊杀神,挡在我身前。那曾经孤傲清冷的背影,此刻却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

云若月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狂喜:“哈哈哈哈!成功了!师兄,你终于肯接纳魔气了!你看,这力量多美妙!”

“聒噪。”

邀月甚至没看她,只是轻轻一挥手。

一道由仙魔二力混合而成的剑气,瞬间划破空气,斩向云若月。

云若月身边的几个黑袍人急忙上前抵挡,却被那道看似随意的剑气,瞬间斩成了飞灰。

云若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她没想到,强行融合了两种力量的邀月,竟然会强大到这种地步。

“师兄!你不能杀我!我是你最爱的师妹啊!”她终于怕了,开始打感情牌。

“我最爱的师妹,在我种下寒梅的那一年,就已经死了。”邀月的声音里,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失望,“现在的你,只是一个被嫉妒和欲望吞噬的怪物。”

他抬起手,准备给予云若月最后一击。

“不要!”我急忙按住他的手,“邀月,你不能再动用力量了!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!”

强行融合仙魔二力,无异于饮鸩止渴。他每动用一分力量,生命力就会燃烧一分。

他转过头,看着我,那双异色的瞳孔里,映着我焦急的脸。

他忽然笑了,那笑容,干净得像个孩子。

“苏媚,你是在……关心我吗?”

我的心一滞,嘴硬道:“我只是怕你死了,我会被同心玉连累!”

“好,”他点点头,握着我的手,放在唇边,轻轻一吻,“那就当你是为了自己。但这个女人,今天必须死。”

他的吻,很轻,却像一道电流,瞬间击中了我。

我愣住了。

就在我失神的这短短瞬间,他已经挣脱了我的手,再次向云若-月攻去。

“邀月!”我大喊。

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
就在邀月的剑气即将触碰到云若月的瞬间,一道黑色的漩涡,突然出现在云若月身前,将他的攻击尽数吞噬。

一个穿着华丽黑袍,脸上带着诡异面具的男人,从漩涡中缓缓走出。

他的气息,比之前所有魔修加起来还要恐怖。

“魔尊!”云若月看到来人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连滚带爬地躲到他身后。

魔尊……

三年前,就是他,给邀月种下了“九幽寒煞”。

“邀月仙尊,好久不见。”魔尊的声音,带着一种戏谑的沙哑,“没想到,当初不可一世的仙道魁首,如今竟会为了一个女人,自甘堕落成这副半人半魔的模样。真是……让本尊大开眼界啊。”

邀月看着他,眼神冰冷如刀:“手下败将,也敢在我面前叫嚣?”

“哈哈哈,”魔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若不是你当年拼死护着你那个‘好师妹’,中了我的寒煞,谁是手下败将,还未可知呢!说起来,本尊还得谢谢她。若不是她,本尊又怎能看到今日这场好戏?”

邀月的身体,晃了晃。

显然,魔尊的话,揭开了一道他不愿意面对的血淋淋的伤疤。

原来,他当年中招,竟是为了保护云若月。

何其讽刺。

“邀月,”我扶住他,低声道,“别听他废话,我们先走!”

“走?”魔尊冷笑一声,“今天,你们谁也走不了。紫极心莲,还有你这具完美的仙魔之体,本尊都要了!”

他话音未落,身影便瞬间消失在原地。

下一秒,他已经出现在邀月面前,一只缭

爪,直取邀月的心脏!

速度快到极致!

邀月瞳孔一缩,下意识地将我推开,举剑格挡。

“当!”

金石交击之声,震得我耳膜生疼。

邀月被这一击震得连连后退,本就不稳定的气息,更加紊乱。

“仙尊!”明衍终于反应过来,带着仅剩的几个清屿山弟子,结成剑阵,挡在了邀月身前。

“一群蝼蚁,也敢挡我的路?”魔尊不屑地冷哼一声,一股磅礴的魔气,如海啸般向剑阵压去。

“噗!噗!”

明衍等人瞬间口吐鲜血,倒飞而出,剑阵顷刻间被破。

“不自量力。”魔尊摇了摇头,再次走向邀月。

一步,两步……

死亡的阴影,笼罩了整个清心殿。

邀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,誓死不退的弟子们,又看了一眼缩在魔尊身后,满脸得意的云若月,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
那目光,充满了决绝。

我心中警铃大作:“邀月,你不要做傻事!”

他却对我笑了。

“苏媚,能再见到你,真好。”

说完,他闭上了眼睛。

他身上那股狂暴的仙魔二力,不再互相冲撞,而是……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,彻底融合!

他体内的魔气,不再是黑色的,而是渐渐转化成了……带着紫色光晕的,圣洁的魔气!

他主动放弃了仙道,选择了……为我入魔!

因为他知道,只有彻底入魔,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,获得与魔尊抗衡的力量。也只有这样,才能护住我,护住他想保护的人。

“轰——!”

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,从邀月身上爆发开来,席卷了整个清屿山。

山峦震动,天地变色。

他缓缓睁开眼,那双眸子,已经彻底化作了深邃的紫色,比最高贵的宝石还要璀璨。

他的白衣,被魔气染成了墨色,长发无风自动。

此刻的他,俊美,妖异,强大,宛如一尊从地狱归来的神祇。

“魔尊,”他开口,声音平静,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,“三年前的账,今日,一并算清。”

魔尊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。

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。

“师……师兄……”云若月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。眼前的邀月,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
邀月没有再看她一眼。

他的身影,化作一道紫色的电光,瞬间与魔尊战在了一起。

整个清心殿,在他们交手的余波中,寸寸碎裂。

我扶起受伤的明衍,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,目光却始终紧紧地锁在那个为我而战的身影上。

我的心,乱了。

理智告诉我,我该趁此机会,带着紫极心莲远走高飞。

可我的脚,却像生了根一样,一步也迈不开。

邀月,你这个傻子。

你以为你为我入魔,我就会感动吗?

我不会。

我只会……陪你一起疯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将紫极心莲的力量,催动到了极致。

一道更加璀璨的紫色光芒,从我身上亮起,与邀月遥相呼应。

今天,无论是仙是魔,是生是死。

我苏媚,都跟你奉陪到底。

09

当我的力量与邀月遥相呼应时,他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
那双深邃的紫色魔瞳里,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化为一抹纵容的笑意。仿佛在说:你总算,不那么嘴硬了。

魔尊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,攻势越发凌厉:“好一对亡命鸳鸯!本尊今天就成全你们!”

他祭出一面刻满怨魂的黑色幡旗,魔气大盛,无数凄厉的鬼影从中扑出,嘶吼着冲向我们。

“小心!”邀月闪身挡在我面前,墨色的衣袍翻飞,一剑斩出,紫色的剑光如同天罚,将大半鬼影斩碎。

但仍有漏网之鱼,穿过剑光,向我扑来。

我冷哼一声,双手结印,紫极心莲在我身后浮现,圣洁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,所有靠近的鬼影,都在瞬间被净化消融。

我和邀月,一个主攻,一个主防,配合得天衣无缝,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。

魔尊越打越是心惊。

他没想到,邀月入魔之后,竟能将力量掌控得如此完美。更没想到,我这个合欢宗“妖女”,催动起仙道至宝紫极心莲,威力竟也如此惊人。

“云若月!”魔尊久攻不下,怒吼道,“还不动手!”

躲在角落里的云若月浑身一颤,眼中闪过一丝挣扎,但最终还是被恐惧占据。她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融入了魔尊的幡旗之中。

那幡旗吸收了她的精血,黑光大作,威力暴涨数倍!

“邀月,去死吧!”

魔尊狂笑着,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幡旗,一道足以毁天灭地的黑色光柱,向着我们轰来。

这一击,避无可避!

邀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。

他猛地将我推开,独自一人,迎向了那道黑色光柱。

“不要!”我失声尖叫。

“苏媚,”他的声音,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,带着一丝解脱和无尽的温柔,“忘了我,好好活下去。”

他要用自己的命,来换我的生!

不!我绝不允许!

电光火石之间,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未曾想到的决定。

我毫不犹豫地,将刚刚融合不久的紫极心莲,再次从我心口逼出!

“噗——”

剧痛袭来,我眼前发黑,噬心咒的反噬之力瞬间席卷全身,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灵魂。

但我没有停下。

我用尽最后力气,将那朵泛着紫色光晕的莲花,推向了邀月的后心。

“邀月!你想死,也得问我同不同意!”

紫极心莲融入他身体的瞬间,邀月浑身一震。

仙魔二力与圣莲之力,三股力量在他体内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平衡。

他身上的紫色魔气,瞬间暴涨!

“轰——!”

他回身一剑,斩出的不再是剑气,而是一朵巨大的,由仙魔二力构成的紫色莲花!

紫莲迎向黑色光柱,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无声的消融。

魔尊那至强的一击,就这么被风轻云淡地化解了。

魔尊呆住了。

云若月也呆住了。

所有人都呆住了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魔尊看着自己那面布满裂痕的幡旗,喃喃自语。

邀月没有再给他机会。

他身影一闪,出现在魔尊面前。

“结束了。”

他一指点出,正中魔尊眉心。

魔尊的身体,从眉心开始,寸寸碎裂,最终化作漫天飞灰,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。

一代魔尊,就此陨落。

解决完魔尊,邀月缓缓转身,走向瘫软在地,面如死灰的云若月。

“师……师兄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云若月哭着向他爬去,想抓住他的衣角。

邀月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里再无半分波澜。

他抬起手,废去了她一身的修为。

“从今往后,你就在这清屿山后山的思过崖,对着满山寒梅,为你犯下的错,忏悔终生吧。”

这是比杀了她,更残酷的惩罚。

做完这一切,邀月身上的滔天魔气,如潮水般退去。他眼中的紫色,也渐渐褪回了墨色。

他快步走到我身边,将因为噬心咒反噬而蜷缩在地上的我,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。

“苏媚……苏媚……”他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,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悔恨,“为什么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傻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”我咳出一口血,虚弱地靠在他怀里,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,“邀月……我傻……还不是被你这个……更大的傻子给逼的……”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将我紧紧抱住,眼泪一滴滴地落在我的脸上,“都是我的错……我不该误会你,不该伤害你……苏媚,求你,别离开我……”

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,忽然觉得,心中那口怨气,就这么散了。

我抬起手,想要像从前那样,摸摸他的脸,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“邀月……”我的意识开始模糊,“我好冷……”

噬心咒的力量,正在吞噬我最后的生命力。

“你不会有事的!我不会让你有事的!”他慌乱地将紫极心莲的力量渡入我体内,却发现根本无法压制那霸道的咒术。

“没用的……”我知道自己的情况,“这是合欢宗主的……独门咒术……除非……他亲自解开……”

“合欢宗主?”邀月眼中杀气一闪,“我去找他!我就是踏平合欢宗,也要让他给你解咒!”

“来不及了……”我能感觉到,我的生命,正在走向尽头。

我看着他,看着这张我曾恨之入骨,却又不知不K觉间刻入心底的脸,用尽最后的力气,说出了我此生,最痛,也最真诚的告白。

“邀月……能死在你怀里……真好……”

说完,我的手,无力地垂下。

世界,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
“不——!!!”

在我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我听到了他那一声,撕心裂肺的,绝望的悲鸣。

10

我以为,我会死。

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,看到的,却是一片熟悉的桃粉色纱幔。

空气中,弥漫着淡淡的合欢花香。

这里是……清心殿?

我挣扎着坐起身,发现自己身上那件血染的嫁衣,已经被换成了一件干净的粉色长裙。

更让我震惊的是,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的噬心咒,竟然……消失了。

我的元婴,虽然还有些虚弱,但已经不再有那种被啃噬的剧痛。

“你醒了?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
我转过头,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邀月。

他换回了那身白衣,面容有些憔悴,但眼神,却亮得惊人。他的手中,正拿着一根……我摔碎的那支蝶形玉梳,似乎在尝试着将它修复。

看到我醒来,他手一抖,玉梳掉在了地上,但他毫不在意。

他快步走到我床边,紧张地看着我,小心翼翼地问:“感觉……怎么样?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“我……没死?”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
“你不会死的。”他握住我的手,声音坚定,“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。”

“噬心咒……”

“我把他杀了。”邀月的语气很平淡,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“我踏平了合欢宗,逼他交出了解药。”

我心中巨震。

踏平合欢宗……杀了宗主……

他为了救我,竟然……

“那你……”我看着他,“你体内的魔气……”

“紫极心莲是天地圣物,有净化之能。”他笑了笑,“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,总算把它彻底清除了。”

一个月……

原来,我已经昏迷了一个月。

这一个月里,他不仅要压制自己的伤势,还要为我寻求解药,甚至……与整个合欢宗为敌。

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,和他那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,心中百感交集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“苏媚,”他忽然单膝跪在了我的床前,执起我的手,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郑重和虔诚,“以前,是我不好。我被偏见蒙蔽了双眼,伤害了你。你愿意……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”

他从怀中,取出了一个锦盒。

打开锦盒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……崭新的,比我之前那支更加精致华美的蝶形玉梳。

“苏媚,嫁给我。”

他看着我,眼中满是期盼和爱意。

“不是当药引,不是当鼎炉,而是当我邀月此生唯一挚爱的妻子。让我用余生,来弥补我犯下的错。”

我看着他,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我,眼眶,不知不觉就湿润了。

我没有回答。

只是伸出手,拿过了那支崭新的玉梳,然后,亲手为他,别在了他的发髻上。

就像我曾经,为自己簪上那枝寒梅一样。

他愣住了。

随即,狂喜,如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
他紧紧地抱住我,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。

“我愿意。”我在他耳边,轻声说道。

三个月后,清屿山举办了一场前所未有过的盛大婚礼。

仙道百家,凡间帝王,甚至是一些心怀善念的妖族首领,都前来道贺。

因为,这是邀月仙尊的婚礼。

更是他与那个曾被仙道唾弃的“妖女”苏媚的婚礼。

我穿着一身比上次那件更华丽的嫁衣,上面绣着的,不再是鲛人泪,而是用金线绣成的,并蒂而开的莲花。

邀月牵着我的手,走过长长的白玉阶梯,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。

他全程都紧紧地握着我的手,那紧张的样子,好像生怕我跑掉一样。

“笑一个,”我凑到他耳边,低声调侃,“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不是娶妻,是上刑场呢。”

他转过头,深深地看着我,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。

“苏媚,这是我……第九次娶你。”

我一愣。

“成婚那日,算第一次。之后我为你画的每一幅画,在我心里,都算一次。你离开后,我做的每一个梦,都梦到我们在成亲。”他看着我,声音认真又深情,“但前面八次,都只有我一个人。这一次,终于有你了。”

我的心,被他的话,填得满满的。

原来,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他已经爱我至深。

“邀月,”我踮起脚,在他唇上,印下轻轻一吻,“以后,别再做那么傻的事了。”

“好。”他笑着,将我拥入怀中。

阳光下,我们的影子,紧紧地依偎在一起。

我知道,属于我们的故事,还有很长很长。

是相守一生的,地久天长。

(全文完)
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01:41: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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