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我穿越了。
这本来应该是个值得发朋友圈的劲爆消息,如果不是我穿着太监服,站在一个疑似故宫但明显不是旅游景点的地方,手里还端着一个尿壶的话。
“齐公公,您发什么愣呢?九王爷还等着呢!”旁边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监推了我一把,我差点把尿壶扣到他头上。
公公?九王爷?尿壶?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藏青色袍子,又摸了摸头顶。
还好,头发还在。
但当我的视线下移,看到两腿之间时,我的心脏停顿了几秒。
“我......我......”我的声音都变调了。
老太监一脸了然:“新净身的小崽子都这样,过几天便会习惯的。赶紧的吧,王爷起床气大,去晚了咱们都得挨板子。”
我被推着往前走,大脑疯狂运转。
昨晚我还在加班,怎么以睁眼就成了太监?现世好歹是个美女,怎么成太监了呀,这穿越也太不讲究了吧!好歹给我个皇帝当当啊!
“九王爷是谁?”我小声地问。
老太监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:“齐公公,您是前几天挨个刀子把脑子也切了?祁阑王爷,圣上的九弟,咱们大梁朝的活阎王!”
我腿一软,差点跪下。
虽然我不知道大梁朝是哪个朝代,但是“活阎王”这三个字足以让我尿裤子,如果我还具备这个功能的话。
2
我跟着老太监转过几道回廊,停在一座气派的宫殿前。
老太监接过我手里的尿壶,塞给我一块热毛巾:“王爷晨起要净面,你机灵点。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,殿门开了,两个侍卫拎着个血淋淋的宫女出来,地上还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痕。
“偷王爷玉佩的贱婢。”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说,“杖八十,扔去乱葬岗。”
我喉咙发紧,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地上。
八十个板子?这不得活活打死啊?
“新来的?进来。”殿内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。
老太监推了我一把,我踉跄着进了殿。
殿内光线昏暗,只点了几盏灯,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窗前。
“奴才......奴才给王爷请安。”我结结巴巴地说,膝盖一软就跪下了,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。
那人转过身,我偷偷抬眼,然后愣住了。
这哪是什么活阎王啊?这分明是哪个古装剧里走出来的美男子!
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,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,就是眼神冷得吓人,看我的目光像在看一只蚂蚁。
“抬头。”他命令道。
我战战兢兢地抬头,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。
他穿着白色的中衣,领口微敞,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。
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,这身材,放现代能当顶流。
“叫什么?”
“齐......齐小满。”我脱口而出本名,说完才想起古人好像都有字什么的。
“小满?”他眉头微皱,“节气名?”
“啊......对,王爷,我出生在小满那天!”我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。
祁阑走近几步,居高临下地打量我:“净身房新送来的?看着呆头呆脑。”
我强忍着反驳的冲动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王爷英明,奴才确实不太聪明......”
他忽然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,我呼吸一滞。
他的手指修长有力,虎口有茧,应该是常年握剑留下的。
“这眼睛倒是灵动。”他淡淡地说道,“以后就留在本王身边伺候吧。”
我:“???”
不是,这活阎王选贴身太监的标准是不是有点随意了?就因为我眼睛好看?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他又补充了一句:
“敢耍花样的话,下场比方才拖出去的宫女还惨!”
我浑身一抖,脱口而出:“卧槽!”
话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的耳光。
祁阑明显愣了一下,眉头皱得更紧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奴才是说......我......我太荣幸了!”我急中生智,“卧槽是我们家乡话,意思是‘天大的福气’!”
祁阑盯着我看了几秒,然后嘴角微扬:“有意思,从今往后,你就叫‘卧槽’吧。”
我:“......”
救命啊!我给自己起了个沙雕外号!
3
我,齐小满,现在有了个响亮的外号——卧槽。
这个名字在九王爷祁阑的宫殿里传开后,那些太监宫女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敬畏七分憋笑。
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但转念一想,总比“那个被活活打死的”强。
“卧槽,王爷下朝了,快去迎!”李总管在一旁叫了叫我,他就是那个老褶子精。
见我半天没动,他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。
我揉着屁股小跑出去,心里骂骂咧咧。
三天了,我已经当了三天太监,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祁阑屁股后面当人形挂件。
好消息是,他还没砍我脑袋;坏消息是,我每天早上都得端着尿壶站在他寝殿外候着。
祁阑大步流星地走来,朝服都没有换,脸色阴沉得像覆着层凉凉的寒霜。
我缩了缩脖子,努力降低存在感。
“滚进来。”他经过时丢下一句。
我屁颠屁颠跟进去,顺手关上门。
祁阑袖子一甩,几本奏折“啪”地砸在桌上。
“沏茶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去拿茶具,不小心碰倒了笔架。
祁阑一个眼刀飞过来,我背后瞬间湿透了。
“奴......奴才该死!”我扑通跪下。
“起来。”他揉了揉太阳穴,“笨手笨脚的,净衣房是拿脚选的人吗?”
我讪笑着爬起来,偷瞄他的表情。
说来奇怪,这三天我发现祁阑虽然名声吓人,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把我怎么样。最多就是骂两句,连板子都没挨过。
茶沏好了,我双手奉上。祁阑接过抿了一口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太烫。”
我赶紧跪下:“王爷息怒,奴才这就去换!”
“算了。”他放下茶盏吩咐我,“过来磨墨。”
我蹭过去,小心翼翼地磨着墨,余光瞥见他在奏折上批注。
那字迹铁画银钩,力透纸背,跟他的人一样,锋芒毕露。
“看什么?”他突然问。
我手一抖,墨汁溅了出来,在奏折上留下几点墨滴。
完了完了,这下真的要去见阎王了。我闭眼等死,却听见一声轻笑。
“有这么可怕?把你吓成这样。”祁阑居然在笑,“本王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我偷偷睁开一只眼,发现他正用毛笔的末端挑起我的下巴。
这个动作莫名让我耳根发热。
“王爷恕罪......”我干巴巴地说。
“你倒是奇怪。”他收回笔,“别人怕本王是怕挨罚,你倒像是......”他顿了顿,“怕本王这个人。”
我心头一跳。
祁阑这观察力也太强了吧?我确实怕他,但不是因为什么暴戾名声,而是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,总让我觉得下一秒就会被发现我是个穿越来的冒牌货。
“奴才......奴才只是敬畏王爷。”我硬着头皮说。
祁阑不置可否,继续批奏折。
我松了一口气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。
“啧。”祁阑突然出声,“宫里的规矩没学?”
我一愣:“啊?”
他指了指我的袖子:“下人不得用衣袖拭汗,不雅。”
卧槽,这也要管?我内心翻了个白眼,表面唯唯诺诺道:“奴才知错。”
“罢了。”祁阑摆摆手,“你倒是......不装模作样。”
我眨眨眼,这是在夸我?还没等我琢磨明白,门外传来通报声。
“王爷,赵统领求见。”
“进来。”
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大步走入,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轻响,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带着敌意。
“王爷,边境急报。”赵风双手呈上一封信,全程当我是空气。
祁阑拆信浏览,脸色越来越沉。
最后他猛地拍案而起:“太过分了,真当我大梁无人了!”
我吓得一哆嗦,墨条掉在砚台里,溅起一片墨花。
赵风狠狠瞪了我一眼,那眼神分明在说“废物”。
“赵风,去准备一下,明日随本王进宫面圣。”祁阑说完转向我,“你退下吧。”
我如蒙大赦,赶紧行礼退出去。
刚走到门口,却听见祁阑又道:“等等。”
我僵着脖子回头。
“今晚你值夜。”
我:“......”
值夜?那岂不是得整晚守在祁阑的寝室外?我内心哀嚎,表面还得感恩戴德:“奴才遵命。”
退出殿外,我长舒一口气。
李总管凑过来,一脸八卦:“卧槽公公,王爷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啊!”
“怎么说?”我有气无力地问。
“赵统领跟了王爷五年,都没被允许进内殿伺候。你才来三天,就混到值夜班了!”李总管挤眉弄眼,“王爷该不会是......”
我顿时明白他在暗示什么,脸“唰”地红了:“李总管你胡说些什么呢!我可是......可是......”我指了指裤裆,悲从中来。
李总管拍拍我的肩:“咱们这种人啊,有王爷宠爱就是福分。”
我嘴角抽搐。
宠爱?祁阑?那个看我像蝼蚁的活阎王?这老褶子精怕不是宫斗剧看多了吧。
4
傍晚,我蹲在厨房扒饭,几个小太监围了过来。
“卧槽公公,听说您要值班了?”一个圆脸的太监满脸崇拜。
我扒拉了一口饭:“嗯。”
“您真厉害!”另一个高瘦的太监凑近,“王爷从不让人值夜的,连赵大人都只能守在殿外。”
我筷子一顿:“真的假的?”
“千真万确!”圆脸太监压低声音,“王爷睡觉的时候不许任何人靠近,据说是因为......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“睡梦中会杀人。”
我一口饭喷了出来。
这是什么变态设定?祁阑是梦游患者还是怎么的?
“别瞎说!”我强装镇定,“王爷......王爷只是睡眠浅而已。”
小太监们交换了个“懂的都懂”的眼神,我气得想摔碗,这都什么跟什么啊!
入夜,我战战兢兢地站在祁阑的寝殿外,赵风抱剑而立,像一尊门神。
“听着,”他冷冷地说,“王爷殿内有任何异动,立刻喊我,你若敢擅自进去,砍了你的狗头。”
我缩了缩脖子:“知......知道了。”
赵风哼了一声,走到不远处站岗。
我靠着柱子,开始漫长的守夜。
一个时辰过去了,两个时辰过去了......我的眼皮开始打架。
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,殿内突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我瞬间清醒了,和远处的赵风对视了一眼,他冲我使了个眼色,示意我进去看看。
我的腿肚子转筋。
不是说有任何的异动都要先喊他吗?这货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?
殿内又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痛苦的声音。
我咬咬牙,轻轻推开门缝。
5
月光顺着窗沿,洒在寝殿的地面上。
祁阑的床榻帷幔微微动荡,隐约可见他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“王爷?”我小声唤道。
没有回应,只有压抑的喘息声。
我壮着胆子走近,掀开帷幔的一角。
祁阑紧闭着双眼,额头上全是汗,眉头紧锁。
他的双手抓着被子,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。
这是做噩梦了?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,据说做噩梦的人被突然叫醒会吓出心脏病......
我还在犹豫间,听到他在呓语,“母妃......别走......”声音脆弱得不像他。
我愣住了。
这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九王爷吗?此刻的他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鬼使神差地,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王爷,醒醒,只是梦......”
祁阑猛地睁开眼,一把掐住我的脖子。
“咳咳咳......”我吓出几声咳嗽。
我眼前发黑,要死了要死了!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的时候,他却松开了手。
“是你?”他声音沙哑,眼神逐渐聚焦。
我捂着脖子继续咳嗽,眼泪都出来了:“王、王爷饶命......”
祁阑坐起身,揉了揉眉心: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
“奴才听见声响,担心王爷......所以才......”我委屈巴巴地说。
他沉默片刻:“滚出去。”
我连滚带爬地往外跑。
“等等。”祁阑又叫住我,“今晚的事......”
“奴才什么都没听见!什么都没看见!”我立刻表忠心。
祁阑盯着我看了几秒,突然问:“你会唱歌吗?”
我:“???”
这转折也太突然了吧?我张着嘴,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唱个小曲。”他命令道,“要......安神的。”
我大脑飞速运转。
古代小曲?我哪会啊!要不......要不来首《摇篮曲》?《安眠曲》也行。
“睡吧......睡吧......我亲爱的宝贝......”我硬着头皮唱了起来,声音抖得像筛糠。
祁阑眉头一皱:“唱得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
我赶紧找补:“奴才家乡的安神曲!”
他居然没再质疑,重新躺下,闭上眼睛。
我继续哼着跑调的摇篮曲,心里疯狂吐槽:“这是什么魔幻发展?我给暴戾王爷唱曲?”
6
不知过了多久,祁阑的呼吸变得平稳。
我蹑手蹑脚地退出去,关上门。
赵风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:“王爷睡了?”
我点点头,突然意识到什么:“你早就知道王爷会做噩梦?”
赵风不答,只是冷冷地说:“今晚的事,说出去半个字,你会死的很惨。”
我打了个寒颤。
这深宫大院,果然处处是坑。
第二天清晨,我顶着黑眼圈给祁阑端洗脸水。
他看起来精神不错,完全不像昨晚那个脆弱的人。
“昨晚......”他开口。
我手一抖,水盆差点打翻。
“唱得不错。”祁阑居然夸了我一句,“今晚继续值夜。”
我:“......”
救命!我这是要被当长期安眠药吗?
走出殿门,我发现宫女太监们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。
李总管凑过来,神神秘秘地说:“听说昨晚王爷寝殿里有动静?”
我装傻:“什么动静?”
“别装了!”李总管挤眉弄眼,“整个值夜班的人都听见了,王爷让你......唱歌!”
这八卦传得也太快了吧?
“卧槽公公,”李总管拍拍我的肩,“您这可是得到王爷独一份的恩宠啊!”
我欲哭无泪,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?
7
值夜一周后,我成功晋级为祁阑的“专属安眠药”——这是我自己在心里取的绰号。
每天晚上,我得站在他的寝殿外,一有动静就得进去唱摇篮曲。虽然累得像条狗,但至少保住了脑袋。
“卧槽,王爷下朝了,快去迎!”李总管的大嗓门从殿外传来。
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小跑出去。
清晨的阳光刺得我流泪,这一周严重缺觉,我感觉自己都快羽化登仙了。
祁阑大步走来,朝服未换,脸色比锅底还黑。
我缩了缩脖子,直觉告诉我今天不宜靠近。
“滚进来。”他经过时丢下一句,声音比平时更冷。
我屁颠屁颠跟进去,顺手关上门。
祁阑一甩袖子,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,右手按着太阳穴,指尖发白。
“沏茶。”他闭着眼说。
我轻手轻脚地去拿茶具,生怕弄出一点声响。
他这症状我熟——偏头痛,现世我老板就有这毛病,发作时全公司都得噤若寒蝉。
茶沏好了,我双手奉上。
祁阑勉强睁开眼,接过茶盏抿了一口,突然把茶盏摔在地上!
“废物!这么烫,你是想烫死本王吗?”
瓷片四溅,热茶溅到我的脚背上,疼得我呲牙咧嘴。
但我没敢动,因为祁阑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,苍白如纸,额头上全是冷汗,太阳穴旁的青筋暴起,像要炸开一样。
“奴才该死!这就去换!”我转身要跑。
“站住。”祁阑的声音虚弱下来,“去......去叫太医......”
我这才意识到他不是普通的发脾气,是真的病了。
我赶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:“王爷!您怎么了?”
“头......头痛......”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我慌了神,朝门外大喊:“快传太医,王爷身体不适!”
不到半刻钟,三个白胡子老太医气喘吁吁地赶来。
我退到一旁,看着他们把祁阑扶到塌上,又是把脉又是扎针,嘴里念叨着“肝阳上亢”、“气血逆乱”之类的术语。
一个时辰后,老太医们摇头晃脑地退出来。
“如何?”我拦住其中一个。
老太医叹气:“王爷这是顽疾了,从十四岁起就时不时发作。老朽开了安神的方子,只能静养......”
我探头看了看内殿。
祁阑躺在榻上,眉头依旧紧锁,双手攥着被褥,显然还在痛苦中。
“没别的法子了?”我问。
“这......”老太医犹豫了一下,压低声音,“王爷不喜人碰他的头部,否则按摩风池、百会等穴或可缓解......”
我眼睛一亮。按摩?这个我在行啊!现世我可是靠着给主管按摩逃过无数次deadline的男人!
等太医们退下,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。
祁阑双目闭紧,呼吸粗重,额头上全是大颗大颗的冷汗。
“王爷?”我小声唤道,“奴才......奴才会点按摩的手法,或许能缓解头痛......”
祁阑微微睁开眼,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凌迟:“滚......”
我硬着头皮没动:“就试一下?不行您再砍我头......”
他不说话了,大概是痛得没力气骂我。
我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把手伸向他的太阳穴。
8
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,我愣了一下——烫得吓人。
我轻轻按揉起来,用的是现世学的那套手法,从太阳穴到风池穴,再到头顶的百会穴。
“唔......”祁阑突然闷哼一声。
我吓得缩回手:“弄疼您了?”
“继续。”他咬着牙说。
我继续按摩,力度适中。渐渐地,我感觉他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,呼吸变得平稳。
“往上一点......”他突然说。
我按照他说的位置调整,不知过了多久,祁阑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,呼吸变得绵长。
“王爷,好点了吗?”我小声问。
没有回答,我低头一看,他竟然睡着了。
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,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,关上门。刚转身,就撞上一堵肉墙,是赵风。
“你做了什么?”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,眼神很是凶狠。
“就......就按摩......”我结结巴巴地说,“王爷头痛,太医说......”
“太医没告诉你王爷最恨别人碰他的头吗?”赵风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刀,“上一个碰王爷头的太监,尸体都喂狗了。”
我腿一软,差点跪下。卧槽?这么凶残?
“但......但王爷让我......”我试图解释。
赵风冷哼一声松开我:“别以为王爷对你特别,你就得寸进尺,别忘了自己的身份,小太监。”
他大步走开,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抖。
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,突然觉得脖子发凉,这双手刚刚可是在老虎的头上拔毛啊!
9
傍晚时分,祁阑醒了。
我端着药进去时,他正坐在床边看书,脸色好了很多。
“王爷,该喝药了。”我小心翼翼地说。
他抬眼看了看我,那眼神深不可测:“你的按摩手法,跟谁学的?”
我手不争气地抖了一下,差点把药碗打翻:“奴才......奴才小时候跟村里郎中学的......”
“撒谎。”祁阑合上书,“那手法精准得不像乡野郎中所教。”
我额头冒汗。
完了,这王爷也太敏锐了。
“是......是奴才的娘教的!”我快速找借口,“她娘家祖上是御医......”
祁阑挑了挑眉,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:“手法不错,以后本王头痛,就由你伺候。”
我:“......”
这是福还是祸啊?一边是可能被砍头的风险,一边是专属按摩师的身份,我选择闭嘴。
“过来。”祁阑突然招手。
我慢吞吞地走近,他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我:“赏你的。”
我受宠若惊地接过,差点热泪盈眶,进宫这么久,第一次有人给我零食!
“谢王爷恩典!”我正要跪下,祁阑却摆摆手。
“不必跪。”他顿了顿,“你救了本王,这是应得的。”
我目中惊愕,这暴戾王爷居然会说人话?我感动地咬了口糕点,甜得齁嗓子,但是在我嘴里堪比米其林三星。
祁阑看着我狼吞虎咽,突然问:“会下棋吗?”
我差点噎住:“呃......会一点?”其实我只会五子棋。
“陪本王下一局。”他指了指角落的棋盘。
我硬着头皮坐下,看着祁阑摆好棋子。
这棋盘比我现世见过的复杂多了,纵横十九道,黑白两色棋子莹润如玉。
“你先。”祁阑说。
我捏起一颗白子,犹豫半天,放在天元的位置上,别问我为什么选这里,纯粹是电视剧看多了。
“你确定?”
我点头如捣蒜,他轻哼一声,落下一枚黑子。
一刻钟后,我惨败。不,不能用“惨败”形容,那简直就是屠杀。
我的白子被吃得干干净净,祁阑的黑子如狼似虎,杀得我片甲不留。
“再来。”
祁阑似乎很享受碾压我的感觉。
三局过后,我输得怀疑人生。
祁阑终于放过我,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:“棋艺真臭。”
我委屈巴巴:“奴才方才说了......只会一点。”
“罢了。”祁阑收起棋子,“换个简单的,你会什么?”
我绞尽脑汁想有什么古代游戏是我能玩的,突然灵光一闪:“王爷会猜拳吗?”
“猜拳?”祁阑一脸茫然。
我眼睛一亮,终于有我擅长的了!
“就是石头剪子布!”我比划着,“石头砸剪子,剪子剪布,布包石头......”
祁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智障:“......你当本王三岁?”
“试试嘛!”我一时得意忘形,差点拍了他的肩膀,幸好及时收住,“呃......奴才的意思是......”
出乎意料,祁阑居然伸出了手:“来。”
我差点笑出声,这反差萌也太可爱了吧,堂堂九王爷要跟我玩石头剪子布?
10
第一局,我出布,他出石头。
“王爷输了!”我脱口而出,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放肆了,赶紧低头认错,“奴才僭越了。”
祁阑只是挑了挑眉:“再来。”
第二局,我出剪刀,他出布。
“又输了?”祁阑皱眉,“你使诈?”
我冤枉啊:“这游戏全凭运气,怎么使诈?”
“再来!”
十局过后,祁阑一局没赢。
他的脸色越来越黑,我的后背越来越湿。完了,我是不是该放水?
第十一局,我故意放慢动作,让他看到我出石头,然后他出了剪刀。
“王爷又输了......”我弱弱地说。
祁阑猛地拍桌:“不可能!这游戏有诈!”
我吓得一哆嗦:“要不......王爷出石头?”
祁阑眯起眼,果然出了石头,我出了布。
“......”
祁阑沉默了有三秒钟,然后起身,“不玩了。”
我暗叫不好,这是要恼羞成怒了?谁知道祁阑转身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扔给我:“明日背熟规则,陪本王玩。”
我接住书一看——《六博棋谱》,这啥玩意儿?
“呃......奴才不识字......”我尴尬地说。
祁阑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这点:“不识字?那明日开始,每日申时来书房,本王教你。”
我:“???”
什么情况?从按摩师升级为陪玩,现在又要当学生?这王爷是太闲还是怎么的?
“谢王爷恩典......”我干巴巴地说,内心疯狂吐槽:“我一个985毕业生要跟古人学认字?穿得真憋屈。”
退出殿外,我轻呼一口气。
今天过得像过山车,从差点掉脑袋到成为王爷的玩伴加学生,这剧情发展得我自己都看不懂。
转过回廊,我听见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。
“听说没?王爷又头痛了......”
“......可不是,自从先帝赐死他母妃后,这病就落下了......”
我猛地刹住脚步,竖起耳朵。
“......嘘,小声点!当年萧贵妃被诬陷与侍卫私通,一杯毒酒送了命,那时候王爷才十四岁......”
“造孽啊,王爷亲眼看到自己的母妃......”
声音渐行渐远,我却如遭雷击。
原来如此......祁阑的头痛,他厌恶被人碰头,他的暴戾名声......一切都有了解释。
11
十四岁,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赐死,这创伤得多大啊?我好像理解了他为什么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。
“偷听得很开心?”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我后背响起。
我浑身一僵,缓缓转身。
赵风抱着剑,眼神阴鸷:“小太监,知道在宫里乱听闲话的下场吗?”
我咽了口唾沫:“赵大人明鉴啊,奴才只是路过,什么都没听见......”
“最好如此。”赵风逼近一步,“再让我发现你探听王爷的私事......”他拇指在剑鞘上一推,寒光一闪。
我惶恐地点头,后背已经湿透了。
赵风冷哼一声走开了,但我感觉他的目光像条毒蛇一样黏在我的背上。
这一晚,我给祁阑唱摇篮曲时,心情格外复杂。
看着他睡梦中仍紧锁的眉头,我鬼使神差地轻轻哼起了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。
奇怪的是,祁阑眉头舒展了一些。
12
自从知道了祁阑的童年创伤后,我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悯。
当然,这种情绪要是被王爷本人发现的话,估计会把我剁了喂狗。
“卧槽,王爷让你去书房。”李总管拍拍我的肩,“说是要检查你的字。”
我嘴角心虚地一抽,这半个月来,每天申时雷打不动的识字课简直就是我的噩梦。
祁阑教书比当王爷还严厉,写错一笔就是一戒尺,我手心现在还肿着呢。
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书房,轻轻敲门:“王爷,奴才来了。”
“进来。”
推门进去,祁阑正在批阅奏折,头也不抬:“写十个大字给本王看看。”
我乖乖走到小案前,拿起毛笔,蘸了墨汁,开始写起阑教过的字。
毛笔字太难了,我写得歪歪扭扭地,像蚯蚓在爬。
“啪!”戒尺落在我的手背上。
“疼!”我下意识缩手。
祁阑冷着脸:“‘永’字最后一笔是捺,不是点,重新写。”
我委屈巴巴地重新蘸墨,这古人写字怎么这么多规矩啊?简体字它不香吗?
写到第八个字的时候,祁阑突然说:“明日随本王出宫。”
“啊?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微服私访。”他嘴角微扬。
我:“......”
13
第二天一早,我换上一身普通家仆的衣裳,跟着祁阑从偏门出了宫。赵风带着几个侍卫远远跟在后面,都穿着便装。
走在京城的街道上,我眼睛都不够用了。
这就是真实的古代街市啊!比横店影视城壮观多了!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叫卖声此起彼伏,行人摩肩接踵,热闹非凡。
祁阑一身富家公子打扮,手持折扇,风度翩翩。我像个土包子一样东张西望,对什么都好奇。
“别跟乡巴佬似的。”祁阑用扇子敲我脑袋,“丢本王的脸。”
我赶紧收敛,但很快又被一个卖糖葫芦的吸引:“王爷!那个红彤彤的!”
祁阑扶额:“......那是糖葫芦。”
“能吃吗?”我眼巴巴地问。
祁阑一脸嫌弃,却还是掏钱买了一串递给我:“吃吧,别嚷嚷。”
我接过咬了一口,酸甜可口,幸福得眯起眼:“好好吃!王爷您尝尝?”
祁阑刚要拒绝,我已经把糖葫芦举到他嘴边。这个动作太过自然,等我反应过来时,吓得手一抖,糖葫芦差点掉地上。
出乎意料,祁阑居然低头咬了一颗,细嚼慢咽:“尚可。”
我松了口气,又有些窃喜,堂堂九王爷吃我递的糖葫芦,这要放现代能吹一辈子!
走着走着,祁阑停在一家绸缎庄前:“进去看看。”
我跟着进去,立刻被五颜六色的绸缎晃花了眼,祁阑挑了几匹,让掌柜包起来。
“一共三两二钱银子。”掌柜笑眯眯地说。
祁阑示意我付钱。
我手忙脚乱地掏出钱袋,却不知道怎么付——这古代铜钱银子换算我完全不懂啊!
“呃…多少来着?”我小声问祁阑。
祁阑挑眉:“三两二钱。”
“哦哦......”我胡乱抓了一把铜钱递给掌柜,“够吗?”
掌柜和祁阑同时沉默了。
掌柜干笑两声:“客官说笑了,这最多值五钱银子......”
祁阑叹了口气,亲自付了钱,拎着我后领把我拖出店铺。
14
“你连钱都不会数?”他不可思议地问。
我缩着脖子:“奴才......奴才进宫前家里穷,没见过这么多钱......”
祁阑摇头,却也没多责备。
接下来他带我去了茶楼、古玩店、书肆,每次我都闹出点笑话——不会品茶一口闷,把赝品当宝贝,拿着书倒着看......祁阑从最初的嫌弃到后来居然笑出了声。
“本王带你出来真是丢人现眼。”他说这话时嘴角却是上扬的。
午后,我们走在最繁华的街市上,突然前方一阵骚动。人群惊慌四散,有人大喊:“马惊了!快闪开!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一匹高头大马嘶鸣着冲向我们!祁阑似乎愣住了,站在原地没动。
千钧一发之际,我不知哪来的勇气,猛地扑向祁阑,把他推到路边,自己则重重摔在地上,手肘擦破一大块皮。
“王爷小心!”我听见赵风的吼声。
下一秒,那匹马被几个侍卫合力制服,原来只是虚惊一场。
我舒了一口气,这才发现祁阑被我压在身下,两人脸贴得极近,呼吸缠绕。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我惊慌的脸,温热的鼻息拂过我脸颊......
“放肆!”祁阑突然厉喝,一把推开我。
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,赶紧爬起来跪下:“王爷恕罪!奴才一时情急......”
祁阑站起身,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,脸色阴沉得可怕:“谁准你如此鲁莽?若有刺客,你第一个送命!”
我低着头不敢吭声,心里却委屈:我救你还错了?
祁阑盯着我看了半晌,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:“伤哪了?”
我一愣:“没......没事......”
他皱眉看着我流血的手肘,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,粗暴地按在伤口上:“按住。”
我乖乖按住,心里却如沐春风,这暴戾王爷......是在关心我吗?
15
回宫的路上,祁阑一言不发,我也不敢说话,默默跟在后面。
赵风时不时瞪我一眼,显然对我“冒犯”王爷的行为很不满。
回到寝殿,祁阑丢给我一个小瓷瓶:“涂伤口。”
我接过,认出是上好的金疮药:“谢王爷恩典。”
“滚吧。”祁阑摆摆手,却又补充了一句,“明日......不必来识字课了,养好伤再说。”
我眼睛瞪大,他还挺会体贴人,我偷偷看了祁阑一眼,发现他耳根似乎有点红。
退出殿外,我忍不住傻笑。
今天的祁阑,跟传闻中的活阎王判若两人,尤其是他吃糖葫芦的样子,还有被我扑倒时那一瞬间的错愕......
“卧槽公公笑得这么开心,莫非王爷有赏?”李总管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。
我赶紧收敛笑容:“没......没什么......”
李总管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:“王爷待你可真不一般啊,老奴伺候这么多年,还没见过王爷带哪个奴才出宫游玩呢。”
我心头一跳,是啊,为什么是我?祁阑完全可以带赵风或者其他侍卫......
晚上,一个小太监送来一个食盒:“王爷赏的。”
我打开一看,是宫外那家茶楼的点心!我鼻子一酸,差点哭出来。
我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,甜而不腻,入口即化,就像我对祁阑的感觉,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味。
16
手肘的伤好得差不多了,祁阑却再也没有提过识字课的事。
我每天的工作又变回了端茶倒水、值夜唱曲的日常。
不过现在值夜时,祁阑偶尔会让我多唱几首,虽然每次都嫌弃我跑调。
“王爷,该起了。”清晨,我轻推开寝殿的门,端着洗脸水走进去。
祁阑已经醒了,靠在床头看书。
晨光透过窗纱,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。
我看呆了,水盆差点脱手。
“看什么?”祁阑注意到了我的目光,问道。
我赶紧低头:“没......没什么,奴才伺候王爷洗漱。”
祁阑放下书,伸了个懒腰,我赶紧拧干帕子递过去。
他接过帕子擦脸:“今日大朝会,你随侍。”
我手一抖:“奴才?去金銮殿?”那不是找死吗?我这种小太监哪有资格进金銮殿啊?
“在外殿候着。”祁阑瞥了我一眼,“怎么,不愿意吗?”
“愿意!当然愿意!”我点头,能旁观古代朝会,这穿越值回票价了。
祁阑起身更衣,我赶紧帮他穿上朝服,系腰带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腰,然后又触电般缩回。
他似乎没有注意到,但我耳根已经烧起来了。
一个时辰后,我站在金銮殿外廊下,听着里面传来山呼万岁声,虽然看不到里面情形,但光是这阵势就让我震慑。
朝会似乎进行得不顺利,时不时传来激烈的争论声,祁阑嗓音尤其清晰。我竖起耳朵,隐约听到“北狄”、“边关”之类的词。
正听得入神,突然感到一阵尿意。
我左看看,右看看,找个侍卫问茅房的位置,匆匆跑去解决。
回程时,心情放松了些,不自觉地哼起了歌,是我现世最爱的《青花瓷》。
“天青色等烟雨,而我在等你......”
“大胆!”一声厉喝吓得我魂飞魄散。
我转身,看到一个紫袍玉带的老者怒目而视,他身后跟着几个官员,也都一脸震惊。
“小奴才,你刚才唱的是什么?”
紫袍老者,还带着人,看起来是个大官。
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,《青花瓷》的歌词对古人来说简直大逆不道!天是皇帝象征,等烟雨岂不是说皇帝在等待什么?还有后面那句,更是僭越至极。
“奴、奴才胡编乱唱的......”我慌忙跪下。
“胡编?”老者冷笑,“分明是暗藏祸心,来人,把这个大不敬的奴才拿下。”
两个侍卫立刻架起我,我拼命挣扎:“大人明鉴!大人明鉴啊!奴才真的只是随口乱唱啊!”
“怎么回事?”祁阑的声音传来,我像看到了救星一般。
祁阑大步走来,朝服上的纹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“王爷,救我!奴才刚才不是故意的。”
祁阑看向紫袍老者:“王大人,本王府上的奴才犯了何事?”
王大人,原来是礼部尚书。
王大人拱手道:“王爷,这小奴才唱的词句对圣上不敬,下官正要拿他问罪。”
“哦?唱了什么?”
王大人复述了一遍歌词,添油加醋地说我“影射皇上”。
我偷瞄眼祁阑的表情,“王爷明鉴。”我哭丧着脸,“奴才只是觉得好听,根本不懂什么意思啊。”
祁阑沉默片刻,又道:“王大人多虑了,这小太监脑子不太灵光,唱曲都是本王教的,哪来什么大不敬啊?”
他在努力保我。
王大人不依不饶:“王爷,此事非同小可,若是传到皇上耳中......”
“那王大人是要连本王一起问罪了?”祁阑声音骤冷,显然已经不想理他。
王大人一啰嗦:“下官不敢!只是......”
“够了。”祁阑打断他,“此事本王自会处理,来人,把这个蠢奴才带回府,重责三十大板,以儆效尤!”
我晴天霹雳,脸上表情凝固,三十大板?那不得把我的屁股打开花?
侍卫拖着我往外走,经过祁阑身边时,我听见他极轻地说了一句:“忍着点。”
17
回到王府,我被按在院中的长凳上,侍卫扒下我的裤子时,我羞愤欲死,但更害怕即将到来的疼痛。
“王爷有令,杖责三十。”赵风亲自执行,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。
第一板落下,我惨叫出声。这哪里是普通板子?分明是要打死我!赵风用了全力,每一下都像要把我拦腰打断。
打到第十板,我已经哭爹喊娘,嗓子都哑了。围观的太监和宫女幸灾乐祸,有的面露不忍,但没人敢出声。
第十五板时,我开始意识模糊,恍惚间,似乎听到一声怒喝:“够了。”
板子停了,我勉强抬头,看到祁阑站在台阶上,脸色铁青:“剩下的改日再打,拖下去。”
我晕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时,我趴在硬板床上,屁股火辣辣的疼。
四周昏暗潮湿,看样子是下人的通铺房,其他床铺都空着,想必都去干活了。
“嘶——”我想翻身,却牵动伤口,疼得直抽气。
“活该。”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。
我艰难转头,看到赵风直立立的站着,眼中满是厌恶:“知道为什么打你吗?”
“因、因为大不敬......”我虚弱地说。
赵风冷笑:“因为你让王爷难做,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,王爷不得不罚你,你这种蠢货,根本不配得到王爷的青睐。”
我沉默。
他说得对,是我连累了祁阑。
那些歌词在现代没什么,在古代确实犯忌讳,祁阑能保我不死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“记住自己的身份,小太监。”赵风丢下一句,转身离开。
我趴在床上,眼泪无声地流。
不仅是疼,更多的是委屈和自责,我算什么穿越者,连最基本的谨言慎行都做不到。
18
到了晚上,其他太监陆续回来,看到我,他们要么视而不见,要么幸灾乐祸,只有一个叫小顺子的小太监偷偷塞给我半个馒头。
“卧槽公公,吃点东西吧。”他小声说。
我赶紧接过,勉强啃了几口。
屁股疼得厉害,根本睡不着,我咬着被角,默默数羊转移注意力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被轻轻推开,我以为是小顺子。但是那阵极轻的脚步声,沉稳有力,不像是小太监。
我屏住呼吸,假装睡着。
一股淡香飘来——是祁阑,他来干什么?亲自补完剩下的板子吗?
我紧张得浑身僵硬,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掀开我身上的薄被,下一秒,冰凉的药膏涂抹在我火辣辣的伤口上,舒服得我差点呻吟出声。
“唔......”我忍不住轻哼。
那只手顿了一下,随即继续轻柔地上药。
我偷偷睁开一只眼,借着月光看到祁阑专注的侧脸。他动作小心翼翼,生怕弄疼我,
这个时候的祁阑,与白天那个冷酷下令打我的王爷判若两人。
药上完了,他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静静地站在床边,目光落在我的脸上,我赶紧闭眼,心跳如雷。
一只略带薄茧的手轻抚上我的脸颊,拭去未干的泪,触感宛若春风拂过花海。
“蠢奴才......”祁阑叹了一声,转身离去。
直到脚步完全消失,我才敢睁开眼,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祁阑......到底是什么意思?打我的是他,深夜来给我上药的也是他。
19
仗伤养了半个月才好利索,这期间,祁阑再没召见过我,仿佛把我忘了一样。
我每天趴在下房养伤,心里五味杂陈,那晚他给我上药的事,像一场梦。
“卧槽公公,该换药了。”小顺子轻手轻脚地进来,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。
我撑起身子:“又是你偷拿的金疮药?被发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。”
小顺子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:“没事,赵大人今天随王爷出宫了。”
他小心地帮我换药,这孩子才十四岁,进宫不久,还没被这吃人的地方磨去善良。
“好了!”小顺子拍拍手,“卧槽公公,王爷为什么打你啊?”
我苦笑:“因为我蠢。”唱什么不好,非要......
小顺子凑近,神秘兮兮地说:“我听说,王爷打完你的那天晚上,一个人在后院练剑到三更天,把一株树都砍秃了。”
我一怔,祁阑这是因为我的事心烦吗?
正想细问,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门被猛地推开,李总管气喘吁吁地冲进来:“快!王爷召见。”
我一骨碌爬起来,牵动伤口也顾不得了:“现在?”
“就现在!王爷在书房等你。”李总管擦了擦汗,“你小子走运了,王爷这半个月心情差得很,谁触霉头谁倒霉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祁阑为什么突然找我?是要继续算账,还是别的什么事?
书房外,我深吸一口气,轻轻敲门:“王爷,奴才来了。”
“进来。”
推门进去,他还是老样子,在批阅公文,头也不抬。
阳光在他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我看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眼圈,似乎没休息好。
“伤好了?”
我赶紧回答:“托王爷的福,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他放下笔,抬头看我,那双眼黑得深不见底,让我想起那晚他轻抚我的场景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?”他问。
“奴才口无遮拦,给王爷惹麻烦了。”
“不只是麻烦,王尚书已经盯上你了,若再有下次,本王也保不住你的脑袋。”
我心头一凛:“奴才明白。”
“过来。”祁阑招手。
我小心上前,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。
看见我有意保持距离,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到身边:“躲什么?本王会吃了你?”
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,让我心跳加速。这么近的距离,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,如山间泉水般清冽。
祁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推给我:“拿着。”
我疑惑地打开,里面是一块精致的玉佩,通体洁白,雕着祥云纹。
“这......”我愣住了。
“贴身戴着,若再有人为难你,出示此物。”
我眼眶微湿,这哪是玉佩,这分明就是护身符,祁阑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。
“起来,你记住,安分守己,别再惹事。”
“奴才一定谨记。”我宝贝似的把玉佩挂脖子上,塞进衣领。温润的玉石贴着皮肤,像祁阑的目光一样灼人。
20
第二天申时,我准时来到书房。
祁阑已经在等我了,面前摊着笔墨纸砚。
“过来。”
我小步挪过去。
祁阑示意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,这待遇让我受宠若惊,太监哪有资格在主子面前坐?
“今日教你写自己的名字。”祁阑蘸墨挥笔,在纸上写下“齐小满”三个字。
他又写了一遍,边写边讲解笔顺:“横要平,竖要直,捺要有力......”
我认真记下,接过毛笔尝试模仿。
可毛笔软趴趴的,完全不听使唤,写出来的字还是不堪入目。
“手腕太僵,放松些。”
我试了几次还是不行,他站起身来到我的身后,右手覆在我执笔的手上:“我带你写。”
他的胸膛几乎贴着我的后背,呼吸拂过我的耳畔,手把手教我运笔。
我大脑瞬间空白,全身血液都涌向被他触碰的地方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。
“专心。”祁阑在我耳边低语,声音带着几分无奈,“笔要这样握......”
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,感受他引导我手腕的力道和方向,渐渐地,字迹工整了些。
“有进步。”祁阑松开手,“自己试试。”
我缓气的同时又莫名的失落。
自己练习时,我偷偷瞄他,祁阑在专注批阅奏折,侧脸在夕阳下,美得不像凡人。
“王爷......”我鼓起勇气问,“为什么教我写字?”
“读书明理,你既聪明,不该埋没。”
就这么简单?我有些失望,又觉得理所当然。
在他眼里,我不过是个有点特别的小太监罢了。
“写完了?”
他问我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在纸上写满了“祁阑”,赶紧手忙脚乱地捂住:“没、没写完!”
祁阑挑眉,伸手抽走纸张,看到满纸他的名字,掠过丝惊讶。
“我......我是练习笔画......”我结结巴巴地解释,脸烧得厉害。
祁阑盯着纸看了许久,久到我以为他要发怒。
谁知他笑了笑:“写的不错。”说着,竟将那纸张折好收进了袖中。
我目瞪口呆,他收起来了?什么意思?
“继续练。”祁阑恢复严肃表情,指了指新铺开的纸,“今天把《千字文》前八句写会。”
我晕乎乎地点头,埋头苦写,不敢再乱涂乱画。写着写着,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21
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抱起我,放在书房的软榻上,还给我盖了件带着沉香的外袍。
我想睁眼看是谁,却困得抬不起眼皮,只依稀听见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。
次日醒来,我发现自己躺在书房软榻上,身上盖着祁阑的外袍!而祁阑本人已经去上朝了,只留下桌上一张字帖和一张纸条:“今日酉时,来陪我用膳。”
陪他用膳?这不合规矩啊,但转念一想,祁阑教我写字已经够出格了,再多一项似乎也没什么。
酉时,我忐忑地来到祁阑的寝殿,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。
祁阑已经换下朝服,着一身白色常服,正在看书。
“王爷。”我小声行礼。
“坐。”
我战战兢兢地在他对面坐下,这简直是大逆不道,哪有太监和主子同桌吃饭的啊?
“不必拘礼。”祁阑似乎看出我的不安。
我稍稍放松,小心地夹了一筷子菜。
祁阑吃饭的样子优雅至极,连咀嚼都不发出声音,让我这个现代人自惭形秽。
“字练得如何?”
“好......好多了,就是毛笔太软了。”
祁阑点头:“明日给你换支硬毫。”
饭后,祁阑又让我练了会儿字才放我离开。
知不觉间,整个五月就过去了。
我们几乎每天都会在书房共度一两个时辰。
他教我写字读书,偶尔也会让我念奏折给他听,对我的信任也是日渐加深。
但越是这样,我心里越难受。
每天和祁阑朝夕相处,看着他的一颦一笑,听着他的声音,我无可救药地陷得更深了。
可我偏偏穿成个“太监”,这份感情永远见不得光。
更糟糕的是,我开始频繁梦见祁阑。
梦里的他,没有穿那身威严的王爷服饰,而是披头散发,温柔地唤我“小满”,透着欢喜,陪在我身侧。
每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,我都羞愧得无地自容。我怎么能祁阑有这种龌龊的想法,他对我这么好,我却想对他有非分之想。
22
我开始刻意地躲着他,练字时也尽量不触碰他,祁阑很快察觉了我的异常。
“最近怎么了?”
我手不稳,一滴墨落在纸上,晕开成难看的黑斑:“没......没什么......”
祁阑放下笔,直视我的眼睛:“说实话。”
在他犀利的目光下,我无处遁形。真正的理由怎么能说呢,我搪塞道:“奴才......奴才是怕别人说闲话,王爷对我太好了,不合规矩。”
祁阑神色稍霁:“原来如此。”他沉吟片刻,“你担心身份问题?”
我含糊地点头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这也不算撒谎。
“不必在意,我既准你读书写字,便是认可你的才学。太监又如何?前朝不也有太监官至宰相?”
我眼眶居然热热的。
他以为我是因太监身份自卑,却不知道我真正痛苦的是什么。
我深吸一口气,决定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。
“奴才......喜欢王爷。”
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怎么能说出来?我们之间隔着身份、性别、世俗眼光......这根本是痴心妄想。
出乎意料的是,祁阑没有震怒,也没有嘲笑,他静静地看着我。
23
然后,眼中渐渐浮现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情愫。
“本王这一生,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小太监。”
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王爷......什么意思?”
祁阑突然俯身,在我惊愕的目光中,轻轻吻上我的额头:“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我大脑宕机了,无法思考,只是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。
祁阑......也喜欢我?这怎么可能?
“可、可是......我是个太......”
祁阑直起身,眼中带着笑意:“那又如何?”
“朝臣们会......”
“让他们说去。”祁阑不屑地哼了一声,“本王行事,何须向他们解释?”
我哑口无言。
我再也没忍住,泪水夺眶而出:“奴才这一生,最不后悔的就是跟定你这个王爷。”
祁阑笑了,那笑容如冰雪消融,春暖花开。
他轻轻拭去我的泪水,他的温热覆上我的唇瓣,满室烛火在纱帐摇曳中。
未来的路还很长,朝堂的明枪暗箭、身份的障碍......但此刻,守在他的身旁,就都值得。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01:42:2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