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全本

第一章 归巢,

南方的梅雨季,总是来得缠绵悱恻。青葙镇被裹在一片湿漉漉的水汽里,青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,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霉味,混杂着河道里水草腐烂的腥气。我叫青葙,名字是奶奶取的,一种据说能驱邪的野草。此刻,我正站在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,手里捏着一封皱巴巴的电报,上面只有三个字:“奶病危”。

离开青葙镇十年,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。这里的一切,都像老槐树皮上的裂纹,刻着我不愿触碰的童年阴影。奶奶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,尤其在我父母意外去世后,她脸上的笑就像被墨水洇开的画,淡得几乎看不见。她最常做的事,就是把自己关在老宅后院那间阴暗的小屋里,一待就是大半天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

老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,白墙灰瓦,只是墙皮剥落得更厉害,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砖块,像老人脸上的老年斑。院子里的石榴树死了,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树桩,上面长满了黏腻的青苔。空气中除了霉味,还隐约飘着一股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,有点像焚烧纸钱,又有点像某种药材熬糊了的苦涩。

“青葙丫头,你可算回来了。”张妈佝偻着腰从堂屋出来,手里端着一个黑陶药罐,蒸汽氤氲中,她的脸显得格外苍老。“老太太昨儿就念叨你,这口气啊,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。”

我跟着张妈穿过堂屋,堂屋正中供奉着父母的遗像,相框边缘积了一层薄灰。空气中的怪味更浓了,是从奶奶的卧房里飘出来的。那扇雕花木门虚掩着,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,还有一种低沉的、类似蚕啃食桑叶的“沙沙”声。

“奶奶?”我轻轻推开门。

屋里很暗,只有一盏老式煤油灯放在床头柜上,灯芯结着一个大大的灯花,光线昏昏沉沉。奶奶躺在床上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脸上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,眼窝深陷,只有一双眼睛,还亮得惊人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
“葙……葙丫头……”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,伸出枯柴似的手抓住我,手指冰凉刺骨,“你……你看床头……”

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,床头柜上除了煤油灯,还放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,方方正正,约莫巴掌大小。红布上绣着细密的黑色花纹,像是某种扭曲的藤蔓,在昏暗的光线下,那些花纹仿佛在缓缓蠕动。

“拿着……”奶奶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,“千万……千万不能打开……等我走了,把它……埋到后院石榴树下……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能打开……”

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,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之物的恐惧。我心里一紧,想问什么,却被她猛地打断:“别问!记住我的话!还有……”她剧烈地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一丝黑血,“别靠近……西头的墨记纸扎铺……”

“墨记纸扎铺?”我愣了一下。青葙镇西头确实有个纸扎铺,但我小时候记得,那铺子早就关门了,据说老板死得很蹊跷,铺子也一直空着。

奶奶还想说什么,突然眼睛一翻,手一松,彻底没了声息。床头的煤油灯突然“噼啪”一声,灯花爆了开来,光线猛地亮了一下,又迅速暗下去,只剩下豆大的一点光,在黑暗中明明灭灭。

空气中那股怪味更浓了,混合着奶奶身上散发出的死气,让我一阵反胃。我强忍着恐惧,伸手去拿那个红布包裹。触手之处,布料冰凉,而且……似乎能感觉到里面有轻微的震动,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。

第二章 红布下的秘密

奶奶的葬礼办得很简单,按照她生前的嘱咐,没有请和尚道士,也没有放鞭炮。张妈说,老太太一辈子不信这些,就想安安静静地走。但我知道,事情没那么简单。从奶奶临终前的警告,到那个诡异的红布包裹,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。

夜里,我守在灵堂里,看着奶奶的遗像。照片上的她穿着一身青布褂子,嘴角微微上扬,像是在笑,但眼神却空洞而冰冷。灵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,把我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又细又长,影子的边缘似乎在不规则地晃动,像活物一样。
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红布包裹,它被我用一块干净的手帕重新包了一层,可我还是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震动。奶奶为什么不让打开?里面到底是什么?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,越收越紧。

后半夜,张妈去偏房休息了,灵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只有屋檐滴水的声音,“滴答,滴答”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突然,我听到后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,像是有人在拨弄树枝。

我心里一紧,抄起桌上的一根香烛,悄悄往后门走去。后院黑漆漆的,只有那半截石榴树桩在月光下投下一团模糊的影子。我屏住呼吸,仔细听着,那响动似乎是从石榴树桩旁边传来的,伴随着一种奇怪的“簌簌”声,像是有人在……挖土?

谁会在半夜挖奶奶的后院?难道是为了那个红布包裹?我握紧了香烛,慢慢靠近。借着微弱的月光,我看到石榴树桩旁边果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,正背对着我,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刨土。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褂,头发很长,垂下来遮住了脸。

“谁?!”我厉声喝道,同时把香烛往前一送,试图照亮对方的脸。

那人影猛地一颤,动作僵住了。然后,他缓缓地转过身来。
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借着香烛的光,我看到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面纱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,瞳孔是深不见底的黑色,眼白部分却泛着一种诡异的青灰色,眼神空洞而冰冷,仿佛没有任何生气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纸灰味,还有一种……和奶奶房间里相似的怪味。

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冷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就在这时,他突然抬起手,指了指我口袋的方向,喉咙里发出一种嘶哑干涩的声音,像是两块石头摩擦:“……给我……”

“你是谁?想干什么?”我紧紧护住口袋,香烛的火苗在我手中剧烈地晃动。

他没有回答,只是向前跨了一步。他的动作很僵硬,像是提线木偶,每走一步,脚下的泥土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、没有脚趾的脚印。

我吓得魂飞魄散,转身就往屋里跑。身后传来“簌簌”的追赶声,那声音越来越近,带着一股阴冷的风,吹得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我冲进灵堂,猛地关上门,用身体死死顶住。

外面的脚步声停了,只有那种奇怪的“簌簌”声还在继续,像是在门上抓挠。我吓得浑身发抖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就在这时,我口袋里的红布包裹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,甚至透过手帕传来一股灼热的感觉。

“啊!”我惊呼一声,连忙把它掏出来。只见红布包裹表面的黑色花纹正在发出幽幽的红光,那些藤蔓状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,在布面上扭曲缠绕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。

门外的抓挠声突然停了。我透过门缝往外看,外面空无一人,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在后院,那半截石榴树桩的影子显得格外狰狞。

我瘫坐在地上,心脏狂跳不止。刚才那个人影是谁?他为什么想要这个包裹?奶奶说的墨记纸扎铺,难道和他有关?

我看着手中还在微微发烫的红布包裹,奶奶的警告犹在耳边。但不知为何,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我,这个包裹里的东西,可能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。而且,那个黑影不会善罢甘休,就算我把它埋起来,恐怕也无济于事。

犹豫了很久,我终于下定决心。反正已经惹上了麻烦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。我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解开了外面的手帕,然后,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红布的一角。

一股浓烈的、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,像是陈年的骨灰混合着某种香料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红布里面包着的,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陶盒,盒子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,符文之间用一种暗红色的物质填充着,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液。

陶盒没有盖子,是密封的。我把耳朵贴上去,能听到里面传来“咔哒、咔哒”的轻响,像是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爬行。

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这到底是什么?奶奶为什么要把这么邪门的东西藏起来?

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陶盒的时候,灵堂的门突然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我猛地抬头,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,穿着一身青色的对襟褂子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。

“青葙丫头,还没睡啊?”

是张妈。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,“我给你煮了点姜汤,驱驱寒。”

我连忙把陶盒和红布塞进怀里,用衣服盖好,心脏还在砰砰直跳。“张妈,你怎么起来了?”

“听到你这边有动静,不放心。”张妈把姜汤放在桌上,关切地看着我,“是不是害怕了?别怕,老太太在天有灵,会保佑你的。”

我勉强笑了笑,端起姜汤喝了一口。姜汤很烫,却暖不了我冰冷的手脚。看着张妈慈祥的脸,我差点就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,有些事情,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。

张妈又叮嘱了我几句,让我早点休息,然后就出去了。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才松了一口气。怀里的陶盒还在微微震动,那“咔哒”声仿佛敲在我的心上。

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。青葙镇,似乎并不像我记忆中那么平静。奶奶的死,那个神秘的黑影,还有这个邪门的陶盒,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。而我,已经不知不觉地卷入了其中。

第三章 墨记纸扎铺

第二天一早,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。走出房门,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陌生的男人,正在和张妈说着什么。看到我出来,张妈连忙走过来,脸色有些为难:“青葙丫头,他们是镇西头墨记纸扎铺的人,说……说老太太生前跟他们定了些东西,让他们来取货钱。”

墨记纸扎铺?!我心里猛地一震,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警告:“别靠近西头的墨记纸扎铺。”

那几个男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短褂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都有些呆滞,像是没睡醒一样。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,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疤痕,看起来有些吓人。他看到我,微微颔首:“你就是青葙吧?老太太之前在我们那儿订了一盏‘影骨灯’,说好货到付款。现在老太太走了,这钱……”

影骨灯?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邪门。我打量着他们,心里充满了警惕:“我奶奶什么时候订的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“半个月前。”疤痕男面无表情地说,“老太太亲自来的,付了定金,说等她‘走了’之后,就让我们来拿剩下的钱。这是订单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我。

纸上是奶奶的笔迹,歪歪扭扭地写着“影骨灯一盏,定金五块,尾款五十块,货到付讫”。落款日期确实是半个月前。

我心里疑窦丛生。奶奶半个月前就知道自己要走了?还订了这么邪门的东西?她到底想干什么?

“我奶奶已经去世了,这东西……我们不要了。”我把订单还给他,冷冷地说。

疤痕男的脸色沉了下来,眼神也变得有些阴冷:“这可不行。我们纸扎铺的规矩,定金不退,货也必须拿走。再说了,这影骨灯是给老太太‘用’的,她走了,正好用上。”

他的话里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暗示,让我很不舒服。“我说了不要就不要!钱我会让张妈退给你们,东西你们自己拿回去!”我提高了声音,态度坚决。

“退?”疤痕男冷笑一声,“我们墨记纸扎铺的东西,从来没有退回去的道理。既然你不要,那我们就只能‘请’你去铺子里走一趟,跟我们家老板谈谈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,旁边的两个男人就上前一步,堵住了我的去路。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纸灰味,和昨晚那个黑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!

我心里咯噔一下,果然和他们有关!昨晚那个黑影,难道就是墨记纸扎铺的人?

“你们想干什么?!”我往后退了一步,手悄悄伸进口袋,摸到了那个冰冷的陶盒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光天化日之下,欺负一个孤女,像什么样子!”

我抬头一看,是住在隔壁的王大爷,拄着拐杖站在门口,脸色涨得通红。王大爷在青葙镇辈分很高,说话很有分量。

疤痕男看到王大爷,脸色变了变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王大爷,我们不是欺负她,是老太太之前订了东西,我们来取货钱。”

“取货钱?”王大爷哼了一声,“我怎么没听说过老太太订过什么纸扎?我看你们就是想趁机讹诈!青葙丫头刚没了奶奶,你们就来捣乱,还有没有良心了!”

周围渐渐围拢了一些看热闹的邻居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都在指责墨记纸扎铺的人。疤痕男见势不妙,狠狠瞪了我一眼,撂下一句“我们走着瞧”,带着人悻悻地走了。

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,但我的心却沉了下去。墨记纸扎铺,影骨灯,还有那个神秘的陶盒,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怕的深渊。奶奶到底和他们有什么牵扯?影骨灯又是什么东西?

王大爷走到我身边,叹了口气:“青葙丫头,不是大爷说你,这墨记纸扎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,你奶奶让你别靠近,你就千万别去招惹他们。”

“王大爷,您知道墨记纸扎铺的事?”我连忙问道。

王大爷看了看四周,压低声音说:“这墨记纸扎铺啊,邪乎得很!几十年前就开在那儿了,老板姓墨,没人知道他叫什么,大家都叫他墨先生。那墨先生手艺好,扎的纸人纸马跟真的一样,尤其是他扎的‘影灯’,听说能照见人的影子,还能……还能勾魂。”

“勾魂?”我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是啊,”王大爷点点头,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,“后来不知怎么回事,墨先生就突然死了,死状很惨,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,像个晒干的皮口袋。有人说,是他扎纸人太多,得罪了阴司,被勾了魂。从那以后,墨记纸扎铺就关了门,一直空着。直到前几年,突然又开了,老板还是姓墨,不知道是不是墨先生的后人,手段比以前更邪乎了。”

“那影骨灯又是什么?”我追问道。

王大爷摇摇头:“这个我就不清楚了,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你奶奶一辈子本分,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……”

送走王大爷,我回到屋里,拿出那个黑色陶盒。也许,答案就藏在这个盒子里。我鼓起勇气,用力抠住陶盒的缝隙,想要打开它。

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陶盒的瞬间,盒子表面的符文突然发出一道暗红色的光,烫得我手指一缩。同时,我听到里面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了。

紧接着,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我放在桌上的煤油灯,火苗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,灯光下,我看到自己的影子竟然开始脱离墙壁,像一滩墨汁一样缓缓流淌到地上,然后,影子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,竟然凝聚成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“人”,只是通体漆黑,没有五官,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。

黑影站在地上,歪着头看着我,然后,它伸出手,指向窗外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。

我吓得魂飞魄散,连连后退。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?难道是这个陶盒搞的鬼?

就在这时,黑影突然化作一股黑烟,从门缝里钻了出去,消失不见了。几乎是同时,我怀里的陶盒停止了震动,表面的红光也渐渐熄灭,恢复了之前的冰冷。

窗外,天色阴沉,远处的墨记纸扎铺方向,升起一缕黑色的烟雾,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显得格外醒目。

我知道,我不能再等了。为了奶奶,也为了我自己,我必须去一趟墨记纸扎铺,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。

第四章 影骨灯之秘

前往墨记纸扎铺的路,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。明明是白天,街上却没什么人,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都不见了踪影。空气沉闷得像一块湿抹布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
墨记纸扎铺坐落在青葙镇最西头,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,外墙斑驳陆离,布满了青苔,门口挂着两个惨白的纸灯笼,无风自动,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。铺子的门是关着的,门板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符纸,上面画着一些扭曲的图案,像是无数只手在抓挠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抬手敲了敲门。

“吱呀——”门自己开了一条缝,里面漆黑一片,散发着浓烈的纸灰味和一股淡淡的、类似尸体腐烂的臭味。

“进来。”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,像是来自地下深处。
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进去。屋里没有灯,光线昏暗,只能勉强看到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纸扎品:纸人、纸马、纸房子,还有一些造型诡异的纸扎动物,眼睛都是用黑墨水点的,在昏暗的光线下,仿佛真的在盯着我看。

屋子中央,有一个巨大的工作台,上面散落着竹篾、彩纸和剪刀等工具。一个男人背对着我,正在专注地摆弄着什么。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,头发很长,几乎垂到腰间,头发的颜色是一种诡异的灰白色。

“你就是青葙?”他没有回头,声音平淡无波。

“你是谁?墨先生?”我握紧了口袋里的陶盒,警惕地看着他。

他缓缓转过身来。当我看清他的脸时,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那是一张极其苍白的脸,没有任何血色,皮肤紧绷在骨头上,像是一具风干的尸体。他的眼睛很大,但瞳孔是灰白色的,没有任何光泽,仿佛是两个空洞的窟窿。

“我是墨先生,”他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,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,“也是你奶奶的老朋友。”

“老朋友?”我冷笑一声,“我奶奶临终前让我离你们远点,她会有你这样的‘老朋友’?”

墨先生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,他指了指工作台上的东西:“你看,这就是你奶奶订的影骨灯。”

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只见工作台上放着一盏造型奇特的灯。灯座是用黑色的陶土烧制的,上面刻满了和我那个陶盒类似的符文。灯罩则是用一种半透明的皮膜做成的,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,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骨骼的形状。灯芯是用一缕灰白色的头发搓成的,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。

“这就是影骨灯?”我皱起眉头,“它有什么用?”

“影骨灯,影骨灯,”墨先生拿起灯,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着,“自然是与影子和骨头有关。这灯罩,是用一百个枉死之人的眼皮做成的;这灯座,是用难产而死的孕妇骸骨磨成的粉烧制的;这灯芯,是从吊死鬼脖子上取下来的头发。至于里面……”他顿了顿,灰白色的眼睛看向我,“里面藏着的,是能勾魂摄魄的‘影骨’。”

我听得毛骨悚然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这哪里是灯,根本就是一件邪器!奶奶要这东西干什么?

“你奶奶订这盏灯,是为了救你。”墨先生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,缓缓说道。

“救我?”我愣住了,“我有什么事需要救?”

“你忘了吗?”墨先生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,“十年前,你父母去世那天,你是不是跟着他们去了后山的乱葬岗?”
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十年前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。那天,父母说要去后山采一种罕见的草药,我非要跟着去。走到乱葬岗的时候,天突然下起了大雨,我不小心摔了一跤,掉进了一个坑里。坑里全是腐烂的尸骨和冰冷的泥水,我吓得哇哇大哭,是父亲把我拉了上来。从那以后,我就经常做噩梦,梦见有无数只手从地下伸出来抓我,奶奶说我是“撞了煞”,给我吃了很多符水,才慢慢好起来。

“你掉进的那个坑,不是普通的坑,”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,“那是百年前一个邪术师的埋骨之地。那邪术师死的时候,发下血誓,要找一百个童男童女的影子来祭他的骸骨,这样他才能转世。你掉进坑里,沾染了他的怨气,他的一缕残魂就附在了你的影子上。”

我浑身冰冷,手脚发麻。原来我小时候的噩梦不是凭空来的!

“这百年来,他已经找到了九十九个影子,就差你这最后一个,”墨先生继续说道,“等阴气最重的那天,也就是今晚的子时,他就会借着你的影子还阳,到时候,你的身体会被他占据,而你的魂魄,会被永远困在影骨里,受尽折磨。”
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我连连摇头,不敢相信这一切,“那我奶奶……她订这影骨灯,是为了什么?”

“你奶奶知道了你的情况,求我帮她做一盏影骨灯,”墨先生拿起桌上的影骨灯,“这影骨灯,能以邪制邪。今晚子时,只要你点燃这盏灯,让灯光照在你的影子上,就能把附在你影子上的邪魂引入灯中,用灯里的影骨将他镇住。这样,你就能得救了。”

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,但我心里却充满了怀疑。墨记纸扎铺,邪门的影骨灯,还有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的墨先生,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极度的不安。奶奶临终前明明让我不要靠近这里,为什么又会找他订这种邪器?

“那这个呢?”我掏出那个黑色陶盒,放在桌上,“我奶奶让我把这个埋在后院,这又是什么?”

墨先生看到陶盒,灰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,他伸出手,想要去拿陶盒,却被我抢先一步拿了回来。

“这是……‘影骨匣’,”墨先生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里面装着的,就是那邪术师的影骨。当年,有高人将他的影骨封印在这匣子里,埋在你家后院的石榴树下,就是为了镇住附在你影子上的残魂。没想到,你奶奶怕影骨匣年久失修,封印失效,才又找我做了这影骨灯,双重保险。”

他的解释似乎很完美,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尤其是他刚才看到影骨匣时的眼神,那不是看到一件普通法器的眼神,而是像看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宝贝。

“既然影骨匣能镇住邪魂,那为什么还要做影骨灯?”我追问道。

墨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说道:“影骨匣的封印确实快失效了,而且,那邪魂经过百年的滋养,已经非常强大,单凭影骨匣已经不够了。只有影骨灯,才能彻底将他消灭。”

他的话真假难辨。我看着手中的影骨匣,又看了看桌上的影骨灯,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一边是奶奶临终前的警告和影骨匣,一边是墨先生所说的救命稻草影骨灯。我该相信谁?

就在这时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,紧接着,门“砰”的一声被撞开了,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。

“不许动!警察!”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官,他看到屋里的情景,皱了皱眉头,“有人举报这里非法制作迷信物品,跟我们走一趟!”

墨先生脸色一变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他没有反抗,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,有警告,有不甘,还有一丝……诡异的笑意。

警察很快就把墨先生带走了,临走前,他们没收了工作台上的影骨灯,还把屋里的纸扎品都登记了一遍。我趁机把影骨匣塞进了口袋,跟着警察离开了墨记纸扎铺。

回到家,张妈看到我安然无恙,松了一口气。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跟她说了一下,当然,隐去了影骨匣和邪魂的部分。张妈连连叹气,说以后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了。

晚上,我躺在床上,怎么也睡不着。墨先生的话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,还有他最后那个诡异的眼神。今晚子时,真的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吗?附在我影子上的邪魂,真的会在那时夺舍吗?

我拿出影骨匣,放在手里。陶盒冰冷刺骨,里面的“咔哒”声又开始响了起来,而且比之前更频繁,更急促,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。

窗外,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,夜色越来越浓。墙上的挂钟“滴答,滴答”地走着,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。

快到子时了。

我突然想起,奶奶临终前说过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能打开影骨匣。而墨先生却让我点燃影骨灯。这两者之间,到底有什么联系?

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:如果墨先生说的是假话呢?如果他才是那个想要利用影骨匣和影骨灯来达到某种目的的人呢?奶奶让我埋掉影骨匣,是不是为了不让它落入墨先生手中?

我猛地坐起身,走到窗边。窗外一片漆黑,只有远处墨记纸扎铺的方向,似乎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,像一只窥伺的眼睛。

不行,我不能坐以待毙。我必须弄清楚真相。

我悄悄穿上衣服,揣着影骨匣,走出了家门。夜风吹在身上,冷得我直打哆嗦。街上空无一人,只有我的影子被月光拉长,紧紧跟在我身后。

我没有去墨记纸扎铺,而是转身向后山走去。我要去那个乱葬岗,去看看那个让我噩梦缠身的坑,也许,那里能找到答案。

第五章 乱葬岗的真相

后山的乱葬岗,比我记忆中更加阴森恐怖。杂草丛生,坟头林立,很多坟头连墓碑都没有,只有一个土堆,上面插着一根腐烂的木头。夜风吹过,草丛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。

我打着手电筒,在乱葬岗里小心翼翼地穿行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泥土混合的气味,令人作呕。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在我脑海中闪现:倾盆的大雨,泥泞的小路,还有那个深不见底的坑。

凭着模糊的记忆,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坑。坑已经被泥土填满了,上面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草,其中有一种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,我认得,那是青葙,奶奶给我取名字的那种草。

我蹲下身,拨开野草,用手扒开上面的浮土。泥土很湿,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。扒着扒着,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。我心里一紧,加快了速度,很快,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露了出来。

这不是普通的铜铃,铃身上刻着一些古老的花纹,中间用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“封”字。我认得这个铜铃,小时候见过奶奶用它来“驱邪”,每次我做噩梦,她都会拿着这个铜铃在我床边摇响,铃声清脆,能让我很快入睡。

奶奶的铜铃,怎么会埋在这个坑里?

我拿起铜铃,入手冰凉,上面的朱砂“封”字已经有些褪色了。就在这时,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

我猛地回头,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,照在一个人的身上。

是张妈!

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,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空洞,就像墨记纸扎铺里那些纸人的眼睛。

“张妈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我惊讶地问道。

张妈没有回答,只是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。她的动作很僵硬,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,每走一步,脚下的野草都会发出“咔嚓”的断裂声。

“张妈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握紧了手中的铜铃。

张妈走到我面前,停下了脚步。她缓缓地抬起头,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,然后,从她的喉咙里,发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声音,那声音低沉而沙哑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:“等了……一百年了……终于……等到你了……”

我吓得魂飞魄散,连连后退:“你是谁?!你把张妈怎么了?!”

“张妈?”那个声音笑了起来,带着一丝嘲弄,“她只是一个容器而已。我等了一百年,就是为了等你这个‘命定之人’。当年,要不是那个老虔婆用铜铃暂时封印了我,我早就借你的身体还阳了!”

老虔婆?他说的是奶奶!

“你是……那个邪术师?”我终于反应过来,手里的铜铃“叮铃”一声响了起来。

随着铃声响起,张妈的身体猛地一颤,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,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:“青葙丫头……快跑……别管我……”

但只是一瞬间,她的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,嘴角的笑容更加狰狞:“没用的!铜铃的封印已经快失效了,今晚子时,就是你的死期!把影骨匣给我!”

他伸出手,指向我口袋的方向。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,我口袋里的影骨匣开始剧烈地震动,仿佛要挣脱出来。

“休想!”我死死按住影骨匣,同时举起铜铃,用力摇晃。

“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”

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乱葬岗上回荡,张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发出痛苦的嘶吼。她的皮肤开始变得青紫,血管在皮肤下凸起,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。

“老虔婆……我不会放过你的……”那个声音怨毒地说道,然后,张妈的身体一软,倒在了地上,昏了过去。

我连忙跑过去,探了探她的鼻息,还有气。看来,那个邪术师只是暂时占据了她的身体,现在被铜铃逼了出去。

我松了一口气,刚想把张妈扶起来,突然,我看到她身后的草丛里,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。
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,充满了怨毒和贪婪,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铜铃和我口袋里的影骨匣。

我猛地站起身,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,只见墨先生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,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,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。

“不错,不错,”他拍了拍手,“能逼退邪术师的残魂,看来你奶奶留给你的东西还挺有用的。”

“是你!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?!”我恍然大悟,“你根本就不是想帮我,你是想利用我引出这个邪术师,然后夺取影骨匣和铜铃!”

墨先生笑了笑,没有否认:“你很聪明。那个老邪术师的影骨,可是难得的宝贝,有了它,我就能炼成最强的影骨灯,到时候,阴司地府,任我横行!”

“你做梦!”我愤怒地喊道,“我奶奶不会让你得逞的!”

“你奶奶?”墨先生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,“你以为你奶奶真的是为了救你吗?她只是想利用影骨灯和影骨匣,彻底消灭那个邪术师,以免他泄露当年的秘密!”

“秘密?什么秘密?”我一愣。

“你以为你父母真的是意外去世吗?”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,“当年,就是你奶奶,为了得到邪术师的影骨,故意引你父母到乱葬岗,让他们替你挡了灾!你父母的魂魄,现在还被困在影骨匣里呢!”

“不!不可能!”我失声尖叫,不愿意相信这一切。奶奶那么疼我,怎么可能……

“信不信由你,”墨先生向前走了一步,“现在,把影骨匣和铜铃交出来,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。不然,等子时一到,邪术师附身在你身上,你就会亲眼看到你父母的魂魄在影骨匣里受折磨的样子!”

他的话像一把尖刀,刺穿了我的心脏。我看着手中的影骨匣,又想起了父母慈祥的面容,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
难道……奶奶真的是这样的人吗?

就在我心神恍惚之际,墨先生突然出手,一道黑影向我袭来,目标正是我手中的铜铃和影骨匣。

我下意识地向后躲避,却不小心踩空,掉进了旁边一个更深的坑里。

“啊——”我惊呼一声,身体不断下坠,最后“砰”的一声摔在坑底。

坑底很暗,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。我挣扎着站起来,手电筒掉在了一边,光束朝上,照亮了坑壁。

然后,我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。

坑壁上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骸骨,每一块骸骨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,符文之间用红色的线条连接着,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。而在阵法的中央,插着一根黑色的骨笛,骨笛上缠绕着一缕灰白色的头发,正是影骨灯灯芯的那种头发。

在骨笛的旁边,有两块相对完整的头骨,头骨的眼眶里,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芒,像是……灵魂的余烬。

我认出了那两块头骨,上面戴着的戒指和手镯,是我父母生前最喜欢的饰品!

墨先生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:“你父母的魂魄,现在还被困在影骨匣里呢!”

不,不是影骨匣,是这里!是这个邪恶的阵法,困住了我父母的魂魄!

奶奶……奶奶她不是凶手,她是想救我,救父母!

她知道邪术师的阴谋,知道我会成为他还阳的容器,所以她用铜铃暂时封印了邪术师,又订做了影骨灯,想用影骨灯的力量破掉这个阵法,救出父母的魂魄,同时消灭邪术师!

而墨先生,这个邪恶的纸扎匠,他早就知道了一切,他想利用我和奶奶,得到影骨和铜铃,实现他自己的野心!

“哈哈哈……找到了!终于找到了!”墨先生的声音从坑口传来,他趴在坑边,灰白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,“影骨笛!果然在这里!有了影骨笛和影骨匣,我的大业就能成了!”

他拿出一根绳子,扔了下来:“青葙,把影骨匣和铜铃扔上来,不然,我就毁了这阵法,让你父母的魂魄魂飞魄散!”

我看着坑壁上父母的头骨,又看了看手中的影骨匣和铜铃,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勇气。

不能让他得逞!

我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铜铃,另一只手打开了影骨匣。

“咔哒”一声,影骨匣开了。

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骸骨,只有一缕淡淡的黑烟,黑烟中,隐约能看到一张痛苦扭曲的脸。

与此同时,坑口的墨先生发出一声兴奋的呼喊,他抓住绳子,开始往下爬。

就在这时,我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
我举起铜铃,用力摇晃,同时将影骨匣里的黑烟引向坑壁的阵法。

“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”

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,这一次,铃声中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。坑壁上的符文开始发出红光,连接符文的红线像活了一样蠕动起来。

影骨匣里的黑烟被铃声吸引,融入了阵法之中。顿时,整个阵法爆发出耀眼的红光,嵌在坑壁上的骸骨纷纷碎裂,化作飞灰。

“不——!我的影骨!”墨先生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,他已经爬到了坑中间,伸手想要抓住那根影骨笛。

就在这时,阵法中央的影骨笛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,墨先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向影骨笛。

“啊——!”他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体逐渐变得透明,化作一缕黑烟,被影骨笛吸收殆尽。

影骨笛吸收了墨先生的邪力,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,然后“咔嚓”一声,碎裂成无数小块,散落在坑底。

随着影骨笛的碎裂,坑壁上的红光渐渐消失,我父母的头骨也化作了飞灰,随风飘散。

我知道,他们终于得到了解脱。

坑口传来一阵脚步声,我抬起头,看到张妈站在上面,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,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:“青葙丫头,你怎么样?”

“张妈……”我眼泪夺眶而出,“我没事。”

张妈把我拉了上去,看着乱葬岗中央那个冒着淡淡青烟的坑,叹了口气:“都结束了。”

“张妈,你都知道了?”我哽咽着问道。

张妈点点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悲伤:“老太太临走前,把一切都告诉我了。她知道墨先生觊觎影骨很久了,也知道那个邪术师不会善罢甘休,所以她才让你埋了影骨匣,又订了影骨灯,想引蛇出洞,一举两得。可惜……她算到了开头,却没算到墨先生那么狡猾。”

我明白了。奶奶临终前的恐惧,不是因为死亡,而是因为担心我无法完成她的计划,担心墨先生和邪术师会得逞。

“那影骨灯呢?”我想起了被警察没收的影骨灯。

“放心,”张妈笑了笑,“那盏灯是老太太让墨先生做的‘冒牌货’,里面根本没有影骨,只有一些普通的灯油。真正的影骨,早就被老太太封印在影骨匣里了。”

原来如此!奶奶早就留了一手。

我们离开了乱葬岗,走在回青葙镇的路上。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一场大雨过后,空气清新了许多。

我回头望向后山,那里再也没有了阴森恐怖的气息,只有晨雾缭绕,鸟语花香。

青葙镇还是那个青葙镇,但在我眼里,它已经不一样了。这里有我悲伤的回忆,也有我奶奶深沉的爱。

口袋里的影骨匣已经变得冰凉,没有了任何动静。我知道,里面的邪魂已经随着影骨笛的碎裂而彻底消散了。

阳光洒在我的身上,暖洋洋的。我的影子静静地躺在地上,这一次,它再也不会离开我了。

我知道,我该离开了。青葙镇的秘密已经解开,我的心结也已打开。

再见了,青葙镇。再见了,奶奶。

我会带着你的爱,好好地活下去。

  • 《他对丧偶师母负责之后,我嫁给了京圈大佬》热门爽文
  • 《等不到暮雪白头》全文章节
  • 《被白月光害死三个孩子后,老公悔疯了》全文爆款
  • 《男友为青梅庆生给全班同学买labubu后,他们慌了》全文阅读
  • 《她是他心口的一道疤》电子书下载
  • 《窒息爱意》火爆小说
  • 《帮舅舅保管工资后,我倒贴两百多万》完整文本阅读
  • 《洪水来袭,同事们要去泄洪河道救老板的宠物鸭》无套路全集
  • 更新时间:2025-06-11 01:46:53

    查看完整章节
   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