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教坊司,日夜期盼尹泽迎娶我过门的那天,我终于要和姜柔逃出这个鬼地方了。
本以为是黑暗中等待黎明,结果发现等待我的却是更深的黑暗。
日期将近,我无意中听到了姜柔和尹泽密谋,要套出我家仅存的秘宝,然后将我害死,另娶姜柔。
我假意配合,但暗中谋划。
我要让他们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1
「阿昭,耐心等我,我马上就要说服父亲了,此生不负,唯你一人。」
我点了点头,扑在尹泽怀里,身上那些未愈合的伤口钻心地疼,我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。
他关切地问我:「阿昭怎么了?是哪里不舒服吗?」
我强忍着挤出一个微笑,摇了摇头。
被抄家后,谁不是避之不及,尹泽却未悔婚,我已经感激不尽。
他父亲恐被牵连很难说动,人之常情,我不想再让他挂心。
天晚了,我目送他归去,忽听雨声大作。
他偷偷出来见我,定未带雨具,恐他淋雨生病,我就赶紧拿起一把伞追了出去。
到门口,雨声渐小,看来暴雨将停,我正要转身回去,却听见马车内二人声音。
尹泽说:「这是你要的药膏,白瓶止痛祛疤,黑瓶则让伤口溃烂,可别弄错了。」
一个女人的声音冰冷回道:「知道了。为我家沉冤平反之事怎么样了?」
熟悉的声音,是姜柔。
人如其名,她一向温柔沉静,典型的大家闺秀。
我们相识数年,她这种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。
尹泽柔声道:「柔儿,我们一步一步来,先成婚,我们夫妻一心共度难关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我怎会忘记,定不负你所愿。」
姜柔愤怒地说道:「当初我就是受你甜言蜜语的蛊惑,否则也不会与你合谋陷害姒家,导致现在也被牵连,成婚和沉冤平反都是你欠我的!」
尹泽忙回道:「是是是,柔儿,我欠你的愿用一辈子来还。」
姜柔似挣扎着说道:「放开我!」
尹泽说:「我不放!柔儿,我心悦于你,此生唯你。」
然后马车里传来姜柔娇弱的哭声。
又慢慢变成娇喘。
雨声渐响,雷声大作,盖住了他们接下来的声音,不用听我也已明了。
我呆愣在原地,任暴雨倾盆而下,却没有撑伞。
想为他人撑伞,自己却浑身湿透。
以为自己拿着可以遮风避雨的伞,却不知伞中藏着杀人的刀。
2
不一会儿,姜柔来敲我的门,假意给我上药,想让我身上的伤口溃烂。
她说两瓶药功效一样,给我一瓶,我假装不小心打碎白色瓶子,只留下黑色那瓶。
然后稍一用力把她按在床上,佯装好心先给她上药,一边看着她嘴角疼得抽动,一边对她说:「姜柔,我出嫁你随我去尹家太委屈了,我要让尹泽为你也寻一好人家,我们一天出嫁,不能让旁人看低了你。」
既然他们陷害我家,还要欺我辱我。
那我就将计就计,让他们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。
我出身侯府嫡女,深受父亲宠爱,生性刁蛮洒脱,喜欢骑马玩乐,不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,所以没什么朋友。
姜柔性子软弱,一日被人欺负,我看不过出手相助,她就顺理成章成了我的朋友。
姜柔的父亲也因此受我父亲帮扶而升了官,虽不及侯府,但在朝中也有了一席之地。
一日,姜柔带了一个鲁班锁给我,数日我都没有解开。
我急着问她解法,她告诉我是尹泽做的,只能问他。
我就赶紧写了一封书信给尹泽,结果他回我一谜语。
我绞尽脑汁终于解出,是约我在校场相见,我赶紧带着鲁班锁骑马赶去。
不巧半路被盗贼所掳,冲出一蒙面人欲救我,身材颀长,身形潇洒。
但我不小心坠马昏迷,醒来一睁眼是尹泽。
我感谢他救了我,从此与他结缘,我们三人成了朋友。
后来城中谣言四起,传闻我未婚生子,说得有鼻子有眼,登门求娶的人一下子都没了踪影。
眼见我要嫁不出去,尹泽说他信我,愿意娶我。
在这孤立无援之际,他一人信我,我觉得他可能是值得托付之人。
他开始与我父亲走得越来越近,花费好多时间最终获得父亲应允,我以为我即将拥有一段美好姻缘。
婚礼筹备之际,我家突然被抄,我虽没死但沦为官妓。
姜柔家与我家亲近也受牵连,和我一起到了教坊司。
而尹家却因此得到重用,青云直上。
在我沦落之时,尹泽竟未悔婚,仍愿娶我,我无比感激,本想和他相守一生。
现在看来,我只不过是可笑的棋子一枚。
3
距离成婚还有七日。
我提出同日出嫁,我们情同姐妹,如果没有给姜柔觅得合适人家我就先不嫁了。
我想靠这一线机会抓住这个人逃出生天。
姜柔因为涂了那本来准备要害我的药膏,身上的伤口溃烂,尹泽以为我身上也是这样,假装关心地对我说:「阿昭,让郎中来为你身上的伤瞧一瞧吧,别落了疤。」
我说:「先给姜柔看吧,她严重很多。」
我帮姜柔微微拉下衣服,露出后背上一条惨不忍睹的伤口。
尹泽带一郎中进来,对视之时我竟发现此人我认识,是沈澈。
我赶紧眼神示意,还好他未多言,和我假装不认识。
沈澈诊治过后说草药外敷即可,说罢起身要离开。
我赶紧问道:「沈郎中,可否婚配?」
沈澈疑惑地望着我,然后摇了摇头。
尹泽看出我意,又问了沈澈家中几口,发现他孤身一人,便觉得此人甚为合适。
姜柔也听出端倪,望着尹泽说道:「我看沈郎中身家清白,是个不错人选。」
我知道他们正在心里盘算,怎么让我嫁给这穷郎中。
但沈澈却连连摇头,推辞要走。
见此情景,我赶紧拉住沈澈让他给我诊脉。
沈澈问我:「夫人可否有过生育?」
我知道他在怪我留给他一个孩子。
没等我说话,尹泽怒斥道:「七日后我们才成婚,阿昭还未出阁怎么可能生过孩子,简直一派胡言!」
我赶紧圆道:「如果我家没有被抄,我们按时成婚,没准已经有孩子了,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好好教养,无论家中贫富定不会抛弃。」
姜柔突然干呕,我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。
我赶紧让沈澈给她号脉,沈澈面露惊讶,但转瞬即逝,说姜柔并无大碍。
尹泽放下心来,要送沈澈离开。
我假装摔倒,扑向沈澈,一把拉住他的衣袖,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。
然后抬头,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:「沈郎中,明日多送些草药来,我们身上伤口很多,需要医治。」
希望沈澈能看懂我的暗示,他是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4
晚上我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,我打开门缝一看是姜柔,就跟了上去。
一只信鸽落在姜柔手上,她拆下鸽子脚上的信,放走了鸽子,转身要回屋。
我赶紧提前藏到她房中,趁她睡下打开了信。
信上说沈澈拒绝婚事,他们要另寻人选,还有让姜柔试图将我灌醉套出秘宝的藏处,如果能在婚前完成,那他们二人就可以立即成婚,摆脱我这个累赘。
我看完信放回原处,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。
但还是不小心弄出了声响,姜柔被惊醒,我赶紧回到房门口假装跌倒,捂着肚子说疼。
姜柔让我小声点,引来管事的又要挨打。
她扶我进屋,让我先休息一会儿,夜半沈澈被尹泽悄悄送了进来。
我与沈澈相识是一个雪夜,我遇一女子怀抱一个生病的孩子。
女子称自己没钱,大夫都不接诊,她要去林中最心善的沈澈郎中家,或许还有机会。
我刚要带她们前去,女子突然吐血暴毙。
我只好抱起孩子去沈澈处,孩子高烧不退,病情严重。
我和沈澈整夜照顾,终于救下孩子一命。
清早我惊醒,心想:「整夜未归,如果被发现就糟了。」
我就把身上的银子和孩子都留给了沈澈。
沈澈来给我号脉,正巧姜柔又干呕不适,开门去吐,终于让我寻到机会。
沈澈沉着脸说道:「姒姑娘,不仅丢给我一个孩子,还要继续耍我不成?」
我拉着他恳切地说道:「沈大夫,我确实没病。尹泽并非真心要娶我,他和姜柔不仅合谋害我侯府被抄,现在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害我,现在只有你能救我。」
「只要你答应和姜柔的婚事,那七日后我们就会同一天出嫁,到时候我逃出去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,孩子我也会抚养的。」
我一边说着一边跪在沈澈身前,以前都是众人对我卑躬屈膝,如此卑微的感觉还是第一次。
沈澈冷着脸说道:「你这女子满嘴谎言,上次跟我说的身份是假的,现在生病也是假的,不知你还有多少假话。」
我赶紧解释:「我知你可能不信我,你替姜柔诊脉是不是发现她怀孕了?就是尹泽的孩子,一会儿你告诉她,那你就知我说的是真话了。」
沈澈若有所思,没有回答。
但是姜柔回来他悄声对姜柔说了什么,我猜姜柔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。
5
第二天一早我醒来,发现床边竟站着一个小男孩,手中握着一封信。
我打开信一看,是沈澈写的,说他不愿卷入我的是非之中,孩子也交还给我,让我好自为之。
一声「娘」,喊得我一惊。
我赶紧捂着那个小男孩的嘴,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着点了点头。
我轻声问他叫什么名字,他说叫沈寻。
「娘亲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」
他说着扑到我怀中,我一时不知所措,愣在原地。
姜柔看我突然冒出来个孩子,问我是谁的,我怕说漏嘴把我和沈澈相识的事说破。
就灵机一动,抱住孩子说道:「我马上要与尹泽成婚,就不必再瞒,这是……」然后我羞涩一笑。
姜柔误以为是我和尹泽的孩子,鼻子都气歪了,赶紧叫尹泽来质问。
我躲起来偷听二人谈话,尹泽连连否认,称从未碰过我。
姜柔自然不信,愤怒地说道:「你是不是真想娶她,然后密谋将我甩掉?现在都是哄骗我的?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!我要你五日之后娶我,否则我现在就立即告发你,让你不仅得不到秘宝,连现在得到的一切全都失去!」
尹泽百口莫辩,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姜柔都不会相信,只能改变策略。
好不容易哄好姜柔,尹泽来到我这里,问我孩子是谁的,我哭得梨花带雨。
见我不说,他也觉得是谁的也不重要,就十分体贴地拉住我和沈寻,对我说:「无论是谁的孩子,我娶你过门就会对你们好的,不会让你们再受苦,我相信等你想说的时候会告诉我的。」
我假装感动扑到尹泽怀里,抬眼正望见姜柔从门缝射进来的凶狠目光。
心想:「沈澈你可害惨我了。」
尹泽还跟我说已经给姜柔找了合适人家,姜柔已经同意,我们可以同日成婚,他这几日要忙着筹备婚礼。
6
我和姜柔白天干着粗活,忍着欺负。
我知道她在想自己马上就能逃出生天,而将我留在这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。
最后一晚,姜柔拿着酒来到我房里,她问我有没有想过成婚的样子,我反问她。
看着她憧憬的样子,我心想老天真的这么不公,竟如此让恶人当道么?
然后她说起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,但是桩桩件件现在想来,都是那么的不真实,他们只想利用我的身份,并未真心在意过我。
一出虚情假意的戏,我可真是太笨。
我知道她想将我灌醉,任她以茶代酒,我也顺着她的心意一杯接一杯地喝。
看我醉了,姜柔试探地问:「秘宝在何处?」
我眼神迷离,口齿不清地回道:「这是秘密。」
「我们情同姐妹,我们分享彼此的秘密可好。」
我咧嘴傻笑,点了点头,说道:「那你先说。」
姜柔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:「我怀孕了,是尹泽的孩子。」
我知道她已经做好决定,让我出不了这鬼地方了。
我装傻说道:「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。」
「秘宝就在……」我一下吐了姜柔一身。
姜柔厌恶地看着我冲出门去。
趁她离开,我找到守门的人,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,让他帮我传信给沈澈。
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。
这酒喝来还真是让人头晕,我踉跄着回屋躺下。
沈寻摸着我的脸问我:「娘亲是发烧了吗?脸这么红。」
我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,让他早点睡觉。
正要睡着,突然有人敲门。
我问是谁,姜柔回应说给我拿了解酒汤,我就让沈寻去开门。
可开门后几个大汉站在门口,我赶紧抱住沈寻,声音颤抖着问:「你们要干什么?」
他们一边说着「收人钱财,替人消灾」,一边抽出刀来。
他们逼问我秘宝在什么地方,我说不知道。
渐渐的他们把我逼到墙角,阴狠地对我说:「不说就先砍你儿子一条胳膊。」
见我不说,挥刀就砍,我一下子扑上去将沈寻护在身下。
刀一下落到我的背上,疼痛袭来,血浸湿了衣衫。
我咬着牙,跪在地上,说道:「我自知难逃一死,我可以告诉你们秘宝在哪,我只希望你们能留这个孩子一命。」
刀抵住了我的脖子,我一字一顿地说:「秘宝就在……」
7
突然冲出一个蒙面人,一下将几个大汉全都迷晕倒地。
身形颀长,姿态潇洒,这个身影我见过。
但是我心里嘀咕:「尹泽为何来救我呢?」
我轻唤了一声「尹泽」,那人缓缓摘下面巾,竟然是「沈澈」。
沈寻跑过去扑到沈澈怀里,我一下子晕倒在地,没了知觉。
不一会儿听见沈寻的哭声,我被白布盖住看不见,身上也不能动弹。
听见沈澈的声音,说:「姒姑娘失血过多,已经过世,节哀。」
姜柔甚至都没有为我哭一声,她大概只觉得胜利了,除掉了我这个心头刺。
有人突然握住了我的手,一滴泪落在我的指尖。
姜柔声音不悦地说:「尹泽,你不会后悔了吧。」
尹泽没有回答,一会儿他松开了我的手,轻飘飘的一句:「没有。」
那一瞬,疼痛席卷全身,已经分不清是后背疼还是心疼。
果然,这么多时间,都是虚情假意。
我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来到了沈澈的医馆,沈澈柔声对我说:「我现在要给你缝合伤口,这里没有女眷,多有得罪。」
他剪开我的衣服,钻心的疼从后背袭来,我不想叫出声来,想咬住手臂,沈寻却一下撸起袖子伸出小胳膊,我心想:「小东西,没白替你挨刀。」
沈澈让沈寻拿了布团给我咬住,还叫他按住我,沈寻用力地按住我的肩膀。
我还是疼得一阵抽动,汗水直流,但我知道我要坚持,我要活下去,大婚之日我怎能缺席呢。
终于缝合好,我让他们替我打水,我想把身上的血擦干净,但是疼得抬不起手。
沈澈看出了我的窘迫,说道:「如果你不嫌弃,我来帮你吧。」
我背过身去,点了点头,问道:「这回可信我了?」
沈澈略带愧疚地说道:「是我来迟了。」
我说:「不,谢谢你救了我,还是两次,你不只是郎中对不对?」
沈澈迟疑了一会儿,「嗯」了一声。
「你的目标是谁?」我问他。
沈澈坚定地说道:「尹泽。」
「为什么?」我问。
沈澈语气阴沉起来,带着怒气:「尹家不择手段向上爬,陷害忠良,我要为我爹报仇。」
「所以你第一次并不是有心救我,你是要去杀尹泽?」
「嗯。」
「那这次为何又来救我?」
「你留下那个孩子,让我暂时消退了一些复仇的想法,我甚至想与他相依为命也好,但是我知道你和尹泽要成婚,我以为你们终是一伙的,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沈寻。」
我诚恳地说:「谢谢你照顾他,没有将他丢弃。」
沈澈回道:「原来你并非他的母亲,是我错怪你了。」
我说:「以后我们一起抚养他可好?」
话一出我觉得有点歧义,赶紧解释道:「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还未婚嫁,所以还需要你帮我抚养一阵,我想办法一定会接走自己抚养的,既然我救了他,我会对他负责的。」
沈澈却轻轻地说了一句:「我愿意。」
8
夜半沈澈和沈寻都睡下了,我悄悄起身,寻了一把刀藏在身上。
刚要离去,我又回头借着月光看向他们二人,在沈寻和沈澈额头轻轻一吻,心想:「沈澈,对不起,我可能要失言了。」
大婚当日。
姜柔一身喜服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来迎娶。
可她没想到,是我先来敲响了门。
我掀开她的盖头,看着她惊恐的脸,露出一抹微笑。
未等她叫喊我就塞住嘴,把她捆了起来。
换上喜服,装作她的样子,静等吉时。
我把姜柔也塞到轿子里,和她一起上了花轿。
轿夫议论:「这一个小女子怎么这么沉?」
另一个轿夫悄声说:「听说本来的新娘死了,没准是来索命的,别多嘴,一会儿放下花轿我们就赶紧跑,免得受了牵连。」
花轿抬到院里,刚一落地,抬轿人四散而逃。
见新娘迟迟不下轿,尹泽终于耐不住亲自来请,听他出来我先一步出了花轿。
「娘子,可让我等得好苦。」
话音刚落,我一把掀开盖头。
尹泽吓得跌落在地,哆嗦着问我:「你是人是鬼?」
我佯装委屈地问:「相公希望我是人还是鬼呢?」
他慌张地解释道:「我没曾想害你,都是姜柔的主意,她嫉妒你已久,是她害死你的,要找你去找她。」
我又假装惊喜地说道:「那相公今日想娶之人真是我咯?我正好来接你,与我共赴黄泉可好?」
尹泽跪下连声道:「我不是有意害你的,都是姜柔那个贱人,她挑拨我,让我陷害你家,我本来真的心悦于你。」
「是么,那相公从没有心悦于姜柔吗?」
尹泽说:「没有,我今日娶她也并非真心。」
我大笑起来,走过去缓缓掀开轿帘,姜柔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烧。
尹泽有些明白过来,踉跄起身,一下掐住我的脖子。
我摸索身上的刀欲反击,但是被打落在地。
尹泽越来越用力,在我眼前已经开始跑马灯之时,尹泽的手突然松了,是姜柔刺中了他。
姜柔趁乱拾起了我掉落的刀,她用刀指着尹泽,声泪俱下大叫道:「我如今终于看清,尹泽你以为你做的恶就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?我已经把你构陷重臣的罪状都写好,只要我死了就一定会呈给皇上,你就等着报应吧。」
「我竟为你这负心之人怀上孩子,我可真是可笑,」姜柔没有犹豫,一把将刀捅在自己的肚子上。
含恨而终,死不瞑目。
尹泽终于抱着姜柔流下了悔恨的泪水,但为时已晚。
我推门而出,竟发现沈澈和沈寻等在门口。
我拉上沈寻的手说:「我们回家。」
9
回到了沈澈的住处,我们三个像一家三口一样生活了一阵。
知道我以前是大小姐,十指不沾阳春水,所以沈澈基本什么都不让我做。
我擅长骑马,就带着沈寻出去跑马,玩儿累了就一身土得回家吵着饿,等沈澈做好香喷喷的饭菜。
沈澈做得一手好菜,让我觉得比我以前高门大户里做得还好吃。
他喜欢看着我们大快朵颐,他在一旁就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给我们洗衣服。
原来富裕的日子并不一定幸福,但幸福的日子就算穷,心里却无比满足。
终于得到我家被沉冤昭雪的消息。
那我就要带沈寻离开了,他自然也就不能再叫沈寻。
我拉着沈寻的小手问他:「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,那就随母亲的姓氏,叫姒寻可好?」
沈寻撅着小嘴,问道:「为什么不能随爹爹的姓氏了?」
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,就说那就过些日子再改吧。
自从那日之后,虽然平稳的生活让我恢复了一些,但晚上我还是睡不着,经常睁着眼睛到天亮。
晚上沈澈拿来一个香包,对我说里面的香草有助于安神,我一闻果然香气舒缓宜人。
但沈澈为了做香包,身上的味道更浓了。
我拉了拉他的衣角,略带害羞地说道:「沈澈,今天上药你能不能让我枕着你的腿呀,你身上的香气更盛,让我闻一会儿。」
沈澈略显惊讶,但还是缓缓坐在我床边,我枕着他的腿,突然觉得好放松,连上药都觉得没那么疼了。
慢慢觉得自己周身轻飘,马上就要进入梦乡之时。
突然有人破门而入,是尹泽,身旁还跟着几个人。
沈澈刚要起身护我,就被暗器所伤昏倒在地。
尹泽逼向我,伸手抚上我的脸,我觉得周身寒意袭来。
他伸手用手绢捂住我的口鼻,我渐渐模糊了意识。
尹泽命人将我抬走,我靠着仅剩的一点意识回望,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沈寻,我用力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,希望他能不被发现。
但是眼见我被抬出门去,沈寻还是跑出来救我。
我最后只听见一声:「我不要和娘分开!」
就这样,我和沈寻被塞进了轿子里,一路颠簸不知多久。
10
我在一处陌生的宅邸醒来。
尹泽在我床前眼神柔和地望着我,我坐起来往后退了几下。
我厉声问他:「你要干什么?」
他说:「姒昭,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?我欠你的已经还了,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,你有秘宝,我们可以靠那个远走高飞。」
我讥笑道:「事到如今,你还在打秘宝的主意,做梦!」
尹泽突然用力抱住我,在我耳边阴恻恻地说:「你迟早会同意的。」
从那日开始,我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。
我不吃饭,尹泽就会把我捆起来,硬喂我。
他说:「我们就要成婚了,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。」
屋子里点起红烛,我被蒙上红盖头,捆在屋子里。
尹泽捏着我的嘴,给我灌下满满一碗汤。
然后他竟解开了绳子,我伺机往外跑,却浑身瘫软。
我质问他:「你给我下药?」
他笑着把我抱到床上,对我说:「娘子,春宵一刻,可不要辜负了。」
尹泽的呼吸渐近,我觉得浑身燥热,我想推开他但是胳膊绵软无力。
正要意乱情迷之时,我咬破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但眩晕阵阵袭来,在我缴械之际,门口有人急切地唤我的名字。
我刚要发声被尹泽捂住了嘴。
我听着门口的声音近在咫尺,却动弹不得,眼泪不自觉地流下。
尹泽感觉到我的眼泪时,仿佛被灼了一下,缩了一下手。
我趁机滚落到地上想呼救。
跌落的声音被屋外的人听到了。
外面的人推开门,看见了衣衫不整的我流着泪匍匐在地。
沈澈把衣服将我包住,心疼地擦干我的眼泪,将我抱起。
对身后的人说:「送他去官府,他的罪行自有定论。」
我勾着沈澈的脖子,伏上他的颈肩,呼吸急促,眼神迷离。
沈澈带我来到一处河边,将我抱到水中,试图让我清醒。
但我看着沈澈被打湿衣衫,露出肌肉线条更加难以自持。
我吻上他的唇,饿虎扑食一般扑到他身上。
忽然身后一声:「娘,」一下将我喊醒。
我赶紧整理衣物,一巴掌把沈澈推开,沈澈跌入水中,溅起巨大水花。
我微笑着转身张开双臂,迎着飞奔而来的沈寻。
11
尹泽被绳之以法,所有被构陷的家族都被平反了,包括沈澈。
沈澈正在屋内穿戴整齐,喜服衬得他更加唇红齿白,容貌俊朗。
我把马拴好,悄然靠近想给沈澈一个惊喜。
只听得沈澈身边一人问道:「少爷,您就宠少奶奶吧,城中都说您没出息,竟然入赘,我们府上也并不低于少奶奶家,何须如此颜面扫地。」
沈澈笑着说:「只要她高兴,一切都好。」
原来被人放在心里疼爱是这种感觉,我要快点带他们回家。
我起身上马,在门口打趣道:「沈澈再不快点,本小姐就走了。」
沈澈拉着沈寻喜气洋洋地跑出来。
我拉他们二人上马,策马而去。
向着我们一家人的幸福美满奔去。
我经常睡到日上三竿,沈澈心疼我从不让我早起。
沈澈把府中大事小情都料理得极为妥当。
但今天是沈寻第一次去学堂读书,我特意早起给他背上书袋,上面是我熬夜绣的几个字「积善有庆,积恶余殃」。
一日沈寻从学堂回来问我:「娘,人家都称我们府上有秘宝,才能被抄家之后还置之死地而后生,秘宝是什么?」
我笑笑对他说:「沈寻,我们家确有秘宝,等你高中状元娘就传给你。」
沈寻欢快地点头。
晚上我躺在沈澈腿上撒娇,问道:「你对我如此体贴入微,是不是图我家秘宝?」
沈澈假装惊讶地反问:「府中秘宝不就是你么?难道我被骗了?」
我被逗笑,捶了一下他的胸口。
我问他:「果真不想知道?」
沈澈宠溺地望着我说:「你就是我最珍贵的秘宝。」
我眼眶湿润,摸着肚子,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:「那你要有小秘宝了。」
女儿出生后,沈澈更是把我宠上天,被城中人议论。
但他却自得其乐,从不在意。
一日,鼓乐之声冲进门内,原来沈寻真的高中状元。
看着儿子跪在我面前,感谢我的养育之恩。
我扶起儿子说:「真是我的好儿子,今日娘就把秘宝传于你。」
我拿出当年的书包,像他第一次入学堂一般给他背在身上,告诉他:「我们府上的秘宝,就是你日日挂在身上的家训,『积善有庆,积恶余殃』。」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01:51:0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