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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的风,像蘸了盐水的鞭子,抽在黄土塬上,也抽在我们四个半大小子皴裂的脸上。肚皮贴着脊梁骨,兜里比脸还干净。“搜地皮!”——这是我们对抗饥饿和馋虫的唯一武器。

猫着腰,瞪大眼,在早已被篦子般搜刮过无数遍的核桃林里,寻找着遗落的“金疙瘩”。两个核桃一毛钱! 这在九十年代的西北山沟里,是五个水果糖,是半把梦寐以求的塑料小手枪,是寒冬里最滚烫的渴望。

我是“皮猴”,鬼主意多。张强一身蛮力,胆子贼肥,就是有点愣。根牙瘦得像根麻杆,偏偏眼珠子最尖。余良跑起来脚底生风,他家有全村唯一一把铁壳手电筒,是我们的“战略物资”。

这天,风刀子刮得人脸生疼,收获却寥寥。根牙蔫头耷脑地踢着土坷垃:“皮猴,听说…沟北头那鬼院子,有棵新疆核桃树?没人敢去…”

鬼院子!我心里咯噔一下。那地方邪性,自我记事起就荒着,塌了半边的土墙像个咧开的黑窟窿,蒿草长得比人高,风一过,呜呜咽咽像鬼哭。可“新疆核桃”四个字,像钩子,挠得心痒痒。那核桃个儿大,壳薄,值钱!

“怕个球!”张强啐了口唾沫,搓着冻红的手,“核桃又没长腿,还能吃了咱?”

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顶着,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摸到了沟北头。荒凉破败扑面而来。枯死的核桃树枝桠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天,像无数只干枯的鬼手。院子里,半人高的荒草在寒风里疯狂摇摆,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响,淹没了残墙断壁。

稀稀拉拉的青皮核桃果然挂在枝头!张强最急,抡起石头就砸。“咚!”一个核桃应声落下,滚进茂密的草丛深处。

“操!我的核桃!”张强骂骂咧咧,拨开齐腰的枯草就往里钻,想找个更趁手的石头。突然——

“咔嚓!” 一声脆响,像是踩断了什么。

紧接着,“哗啦——轰!” 土石塌陷的闷响猛地炸开!

“啊——!” 张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整个人就像被地面突然张开的巨口吞噬,瞬间消失在疯狂舞动的荒草丛中!

“强子!”我们仨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扑过去。

蒿草被压倒一片,露出一个斜喇喇的黑洞!井口歪着,像大地咧开的一张不怀好意的嘴,呼呼地往外冒着阴冷刺骨的土腥气和一股…说不出的陈年霉味儿。

“张强!张强!”我们趴在洞口,扯着嗓子朝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嘶喊。

死寂。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。

几秒钟,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
“哗啦…咳咳…” 一阵细微的土石摩擦声传来。洞口边缘的浮土簌簌滑落。接着,一颗沾满灰土、狼狈不堪的脑袋,像地鼠一样,慢慢从黑暗里拱了出来。是张强!他脸上全是土,额头蹭破了一块皮,渗着血丝,眼神还有点发直。

“强子!”我们七手八脚把他拽了上来。他瘫在地上大口喘气,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泥。

“咋…咋样?”根牙声音发颤。

“妈的…黑…啥也看不见…”张强心有余悸,“就感觉…咕噜噜滚下去了…头晕…听见你们喊…就…就顺着声儿往上爬…”

惊魂稍定,好奇心像野草一样疯长。这井怪!不是直上直下,也不是往里掏的土窖洞,而是斜着往下扎,像被谁硬生生掰歪了脖子。村里谁家会有这样的井?

“余良!手电!快!”我喉咙发干。

余良像离弦的箭,消失在寒风里。我们仨守着那口诡异的斜井,心跳得像擂鼓。时间一分一秒,冻得人手脚发麻。终于,余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,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沉甸甸的铁壳手电筒。

昏黄的光柱,第一次刺破了井下的黑暗。光晕里,浮尘飞舞。井壁是湿滑的黄土,挂着干枯的草根和蛛网。井底不深,斜斜地延伸向深处一片更大的黑暗。张强打头,我们互相拉扯着,小心翼翼滑了下去。井底空间比想象的大,散落着几件破烂家什:散了架的板凳,朽得不成样子的木箱,几本被虫蛀得千疮百孔、字迹模糊的书…一股浓重的、混合着尘土、朽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味钻进鼻子。

翻翻捡捡,全是破烂。那股子探险的新鲜劲儿,像被戳破的气球,迅速瘪了下去。

“妈的,白摔一跤!”张强泄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土坷垃。

根牙也跟着叹气,转身想走,脚下不知绊到什么硬物,“哎哟”一声,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。

“操!啥玩意儿硌死老子了!”根牙骂骂咧咧坐起来,揉着膝盖,顺手往绊倒他的地方一摸。他动作顿住了,脸上的表情从恼怒变成了疑惑。“咦?这…这啥?硬邦邦的…不像石头也不像烂木头…”

他扒拉开地上厚厚的、板结的浮土和纠缠的枯草根。昏黄的手电光下,一个**黑黢黢、仅容小孩钻入的洞口**,赫然显露出来!洞口边缘的泥土,竟然异常的光滑,像是…被什么东西经年累月地摩擦过。

一股比井底更阴冷、带着铁锈和浓重尘土味的怪风,从洞口幽幽地吹出来,拂过我们汗津津的脖颈。我们四个面面相觑,谁也没敢先动。洞里太黑了,黑得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,那未知的深处,像潜伏着什么。

死寂在蔓延,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。

“妈的!”张强突然狠狠啐了一口,额头上那块蹭破的皮还在渗血,眼神却凶了起来,“刚差点摔死,屁都没捞着!就这么回去?老子不甘心!我打头!”他骨子里的莽劲儿又上来了,不由分说,一矮身,像条灵活的泥鳅,率先钻进了那个狭窄的狗洞。

张强进去了,我们仨互相看了一眼,牙一咬,心一横,也硬着头皮,一个接一个爬了进去。洞壁是坚硬冰冷的土,蹭得衣服沙沙响。里面不是直的,而是一个向下的、弯弯曲曲的椭圆形通道,仅容一人爬行。空气浑浊,弥漫着那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、令人不安的怪味。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眼前一小块,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。爬了一段,通道变宽了些,勉强能弯腰站起来走,但依旧压抑。

我们沉默地走着,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发出空洞的回响。手电光在凹凸不平的土壁上乱晃,映出我们紧张而苍白的脸。走了不知多久,拐过一个弯,前面似乎还是同样的土壁,同样的黑暗。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

“强…强子,”余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用手电照着地面,“你…你看这地上的干草棍儿…这断茬…我…我好像踩过三回了!”

“嗡”的一下,我的头皮瞬间炸开!鬼打墙?!恐惧像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了心脏。张强也停下了脚步,呼吸变得粗重。

就在这时,我眼角余光瞥到通道一侧,似乎透着一丝极其微弱、与周围土壁颜色不同的灰白。不是出口的光亮,更像是…某种反光?我停下脚步,心脏狂跳,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我。

“等等!”我哑着嗓子喊住他们,慢慢朝那片“灰白”挪过去。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…

我的手,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片看似坚实的“土壁”!

“啊!”根牙吓得低叫一声。

我用力一拨,一大片伪装得极其巧妙的、粘附着泥土的枯草簌簌落下。后面,赫然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、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!它悬在离地半人高的土壁上,像一只隐藏在黑暗里、嘲弄着我们愚蠢的冰冷眼睛。

真正的入口!

狂喜瞬间冲散了恐惧。我们一个接一个,奋力爬进这个悬空的洞口。通道依旧狭窄曲折,但似乎带着某种向下的坡度。爬了不过十几米,通道陡然开阔。

余良手中的手电光柱,像一柄利剑,猛地向前刺去!

光柱的尽头,撞上了一片坚硬、冰冷、不同于泥土的材质——石头! 光芒扩散开来,勉强勾勒出一个房间大小的石室轮廓!

我们全部挤了进去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手电光在石室里慌乱地扫射。

光斑猛地定格在石室中央!

几个暗沉沉的、裹满厚厚泥垢和蛛网的木箱! 像几头沉睡的怪兽,静静地蹲踞在冰冷的石地上。

“箱子!”根牙的声音尖得变了调。

张强第一个扑了上去,也不管脏不脏,用冻得通红的手就去掀离他最近的那个箱盖。箱子似乎没锁严实,只听得“哐啷”一声闷响,盖子被他粗暴地掀开!

手电光齐齐聚焦!

箱子里,躺着几坨黑沉沉、布满暗红锈迹的铁疙瘩! 形状怪异,透着冰冷的杀气。

“枪!是枪!”张强倒吸一口凉气,低吼出来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他伸手抓起一把,沉甸甸的冰凉感透过掌心传来。我们全都围了上去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。学着小人书和露天电影里的样子,笨拙地比划着,试图拉开枪栓,或者扣动想象中的扳机。

“操!拉不动!锈死了!”张强使劲掰着枪栓,纹丝不动。

“这枪托…一碰就掉渣!”根牙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另一把枪的枪托,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。

巨大的失望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。刚才的狂喜瞬间冻结。破铜烂铁!

“开这个!”我指着旁边一个看起来小一些、但似乎更结实的箱子,声音有些发涩。张强把破枪往地上一扔,带着火气,用脚踹了一下箱盖边缘。箱子盖得严实,他找了块散落的石头,对着锁扣的位置狠狠砸了几下。

“咔哒!”

锁扣崩开。张强深吸一口气,猛地掀开箱盖——

一片黄澄澄、耀眼夺目的光芒,毫无预兆地迸射出来! 瞬间刺痛了我们的眼睛,也驱散了石室里所有的阴冷和黑暗!

“金…金子?!我的老天爷!”余良的声音完全劈了,带着哭腔。他腿一软,直接跪在了箱子前。

箱子里,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层又一层**金灿灿的小方块!** 每一块都沉甸甸,光溜溜,在昏黄的手电光下,流淌着醉人的、仿佛能融化一切的光泽。

金子!真的是金子!

我们像被施了定身法,傻愣愣地看着,大脑一片空白。几秒钟后,狂喜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!

“金子!是金子啊!”张强猛地抓起两块,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下,留下清晰的牙印。“真的!是真的金子!”他狂笑起来,声音在石室里嗡嗡回荡。

我们疯了!扑上去,贪婪地抓起那些冰凉沉重的小金砖,用手摩挲,用牙咬,恨不得把它们揉进自己的身体里!巨大的财富带来的眩晕感,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。刚才的恐惧?骸骨?破枪?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!我们又叫又跳,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!

撬开第三个更大的箱子。里面是几杆长得吓人的长枪(步枪),同样锈迹斑斑,枪管扭曲,木柄腐朽。箱子角落里,散落着一堆印着洋人头像和古怪花纹的银白色硬币(银元)。虽然不认识,但金子的刺激让我们觉得这些也必定是宝贝,胡乱抓了一把塞进兜里。

第四个箱子打开,只有半箱板结得像石头一样的硬土。张强气得一脚踹在箱子上,尘土飞扬。

石室不大,除了箱子,空空荡荡。角落里似乎堆着些东西。刚才被金子的光芒晃花了眼,没注意。此刻稍微冷静一点,我拿起张强刚才扔掉的那根破枪管(权当棍子用),小心翼翼地朝角落那堆覆盖着厚厚灰尘的“土堆”戳了戳。

“哗啦…咔嚓…”

土堆应声坍塌!一堆灰白色的、形状各异的骨头滚落出来!最上面,一个空洞的、咧着嘴的骷髅头,正正地对着我们!黑洞洞的眼窝,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!

“妈呀——!”根牙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手脚并用地向后猛爬!余良手里的手电筒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骨碌碌滚出去老远,光线乱晃,将那些惨白的骨头和狰狞的骷髅头映照得更加恐怖瘆人!

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,瞬间攫住了我们!刚才金条带来的滚烫血液,刹那间冻成了冰碴子!我们四个挤成一团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,连呼吸都忘了。石室里只剩下我们粗重、恐惧的喘息声和骷髅头空洞的凝视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分钟,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“怕…怕个球!”张强第一个打破了死寂,他的声音沙哑干涩,带着强行压制的颤抖,但眼神却异常凶狠地瞪着那堆白骨,“都…都烂成渣了!能…能把咱咋样?金子…金子才是真的!”

他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,虽然微弱,却让我们找回了一丝力气。是啊,金子!那黄澄澄的、能改变一切的宝贝,就在我们脚边!

我们哆嗦着聚拢在一起,远离那堆白骨。手电筒的光重新亮起,我们仔仔细细地把石室每个角落都照了一遍,除了那几个箱子,再无他物。金条的光芒,在骷髅头的注视下,显得格外诡异而诱人。

巨大的财富,巨大的恐惧,巨大的秘密,像三座大山压在我们稚嫩的心头。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神圣的庄重感笼罩了我们。

“听着,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异常严肃,“这里的东西…金条、破枪、洋钱…还有…还有那个死人骨头…谁都不许说出去!一个字都不能漏!”

“对!打死也不能说!”余良用力点头,脸还是白的。

“谁说出去,天打雷劈!不得好死!”张强恶狠狠地补充,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。

“像…像书上写的,”根牙突然结结巴巴地说,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,“咱…咱得立个血誓!才最灵!”

这个提议带着孩子气的迷信,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郑重。没有犹豫,张强捡起一块带棱角的碎石片,咬着牙,在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指上狠狠一划!鲜血瞬间涌了出来。他把石片递给余良,余良也咬牙划破手指。然后是根牙,最后是我。钻心的疼,却让我们更加清醒。

四只沾着鲜红血液的手,紧紧叠在了一起,压在一块冰冷的金砖上!

“皇天在上!厚土在下!”我嘶哑着嗓子,带头念出临时拼凑的誓言,“我们四个,皮猴、张强、根牙、余良,今日在此发现宝藏!死守秘密,永不外泄!待长大成人,共取此金!若有违背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祖宗八代不得安宁!”

“死守秘密!永不外泄!”

“共取此金!若有违背,天打雷劈!”

“祖宗八代不得安宁!”

四道稚嫩却无比决绝的声音,带着血腥味,在冰冷的石室里、在黄金的光芒和白骨的注视下,久久回荡。我们松开手,看着彼此手指上凝固的血珠,一种异样的、沉重的联系将我们紧紧捆绑。小心翼翼地将金条、银元放回箱子(破枪和骨头没人想碰),盖好箱盖,又用浮土和枯草尽量掩盖了痕迹。最后看了一眼这改变命运的石室,我们一个接一个,带着一身冷汗、泥土和狂跳的心,钻出了狗洞,爬出了枯井,重新站在了刺骨的寒风和惨淡的天光下。

回头望去,那坍塌的斜井黑洞洞的口子,像一只沉默的眼睛,将那个混杂着狂喜、恐惧、血腥和黄金光芒的魔幻午后,永远地封存。

……

二十年光阴,快得像塬上刮过的一阵风。

黄土塬的风沙依旧粗粝,只是当年那群在寒风中“搜地皮”、在枯井里立下血誓的泥猴小子,早已散落在天涯,面目全非。

没人知道那个寒假之后,四个穷得叮当响的野孩子,是如何拥有了第一笔“启动资金”。没人知道那口枯井下的黄金和秘密,最终流向了何方,又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。 只知道——

愣头青张强,成了省城最大的物流公司“强运通达”的老总,手下车队一眼望不到头。

瘦麻杆根牙,他的“塬上红”连锁超市开遍了西北三省的每一个县城。

飞毛腿余良,成了圈内有名的古董收藏家,据说眼力毒辣,专收冷门。

而我,“皮猴”陈小川,则盘下了当年我们捡核桃的那片贫瘠山塬,种上了最好的薄皮核桃,挂的牌子叫“寒井香”。

偶尔,我们也会因生意聚在一起。推杯换盏,酒酣耳热之际,聊着动辄上亿的生意,谈着国际市场的风云。只是,当喧嚣稍歇,目光不经意间在空中交汇,总会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。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,无声地流淌进来,恍惚间,又照亮了记忆深处那个寒风呼啸的下午——

坍塌的荒院,吃人的枯井,伪装的狗洞,迷宫般的通道,冰冷的石室,生锈的铁枪,黄澄澄刺眼的光芒,狰狞的骷髅头,还有四只叠在一起、沾着鲜血的、冻得通红的小手,和那嘶哑却无比清晰的誓言:

“死守秘密!永不外泄!…若有违背,天打雷劈!”

张强端起酒杯,狠狠灌了一大口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。根牙低头,轻轻摩挲着左手食指上那道早已淡得几乎看不见的、却仿佛永远烙在灵魂里的细小白痕。余良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仿佛想穿透这二十年的光阴。

我闭上眼,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塬上呼号的北风,夹杂着四个孩子奔跑在空旷田野上,带着无尽渴望与野性的呼喊:

“搜——地——皮——喽!”

那声音,穿透了厚重的时光帷幕,清晰得令人心悸。

有些秘密,注定要跟着黄土一起,深深地埋进骨头里,烂在肚子里。

而有些财富,早在那年刺骨的寒冬,就被我们四个用冻裂流血的手,死死地、紧紧地攥在了掌心,融进了血脉,从此,再也未曾松开。
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02:33:4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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